但就在我抬腳的時候，我阿媽突然沉喝：“這村子里想從他身上得到些什么，他們既然說讓你嫁蛇神，肯定是有準備的。你自己亂放血，有什么用。還不如等天亮，讓村民舉行嫁蛇儀式。”

我腦中閃過那些無臉人說過的話，腳不由的停住了。

醒神，是個很玄妙的事情，并不是放點血就好的。

齊孟也忙拉著我：“既然阿姨說了救他，就不會失言。你不要急，等問下楚溪她們那邊的消息，再問過師父，合計個萬全的辦法才好?！?/p>

說著，他眼神晦暗的看了一眼我阿媽，湊到我耳邊，從懷里掏了瓶藥遞給我：“阿姨也受了這么重的傷，你也該關(guān)心一下。這些村民，你也不能不管他們吧？”

我知道他說得有理，沉吸了口氣，將心底的慌亂不安壓下去，接過藥，倒了兩粒，遞到阿媽面前。

她卻只是看著藥，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齊孟。

齊孟被她看得有點狼狽的轉(zhuǎn)過頭，右手雙指一迸，從口袋里掏出一疊符紙，口念經(jīng)咒，往空中一引。

張張符紙如同落葉般，準確的落在村民的額頭上。

“起！”跟著他指并于眉，朝外一揮。

那些倒地的村民，再次宛如夢游般閉眼站了起來，朝外走去。

“一夢幽回，勾魂無覺?！卑屇笾莾闪Ｋ?，低頭呵呵的笑。

那笑聲中帶著蒼涼，以及無盡的悲傷。

我心頭卻是一驚，阿媽居然知道秘術(shù)夢回。

齊孟眼帶疑惑的看了一眼阿媽，但看著朝外走的村民，朝我輕聲道：“我先將他們引回去，再跟你合計后面的計劃。”

等村民都走了，我扭頭看著阿媽：“把藥吃了吧?！?/p>

“望城山的培元丹，引雷咒，夢回......”阿媽說到這里，眼帶戾氣：“你拜入了望城山，他們居然敢收你？沒有條件嗎？”

聲音變得尖銳：“他們對你做了什么？才肯收你對不對？”

“不對！”她復(fù)又搖了搖頭，重重的吸著氣：“望城山不會教你內(nèi)門秘術(shù)，更不可能讓你學夢回，所以才讓那個師兄跟你回來？”

齊孟一出現(xiàn)，阿媽就看出了他的身份。

連夢回這樣的秘術(shù)，她都知道。

更甚至知道，我拜入望城山是有條件的......

果然，她和望城山淵源很深。

“他們對你做了什么？”阿媽那已經(jīng)沒皮的臉上，有著什么東西穿過鮮紅的肉扎了出來。

她整個人都變得緊張了起來，死死的抓著我，發(fā)狂般的吼著：“蘇嬗，你告訴我！他們對你做了什么？”

我看著她，慢慢轉(zhuǎn)過身，將外套脫了。

又扯著打底衣的邊，往頭上一卷，露出后背。

等阿媽看到我后背的東西時，突然宛如厲鬼一般的尖叫：“阿嬗！阿嬗......他怎么能這么對你！阿嬗！”

我聽著阿媽聲音中的悲涼和不可置信，有點疑惑的回頭看著她。

他？

指的又是誰？

為什么不能這么對我？

其實我不知道我背后紋了個什么，因為我看不見。

無論是脫了衣服借著鏡子，還是拍照，我能看到的后背只是一片光滑，什么都沒有。

可當初我奄奄一息拜上望城山，在那備滿青苔的石階下，跪了兩天兩夜。

以為自己要死在那時，是齊孟出現(xiàn)告訴我，師父答應(yīng)收我為徒。

唯一的條件，就是在我后背紋個東西。

不過是一個紋身，有什么不能答應(yīng)的。

可才紋了幾針，我就痛暈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jīng)是七天后了，我整個人宛如大病一場，虛脫得不行，休養(yǎng)了近一年才恢復(fù)過來。

這紋身看不見，可時常午夜劇痛，就好像無數(shù)的針穿身而過，那時我就知道這紋身是在的。

只是明明什么都沒有，為什么阿媽一看就知道？

“阿嬗?！卑屔熘郑瑩嶂业谋?，低低抽泣著：“痛嗎？你怎么受得了......”

她手指沒有皮，黏黏糊糊的劃過后背，帶著異樣的觸感。

有點癢，有點刺痛，以及灼熱......

我忙將衣服放下來，扭頭看著阿媽：“望城山知道你對吧？”

她斂了斂神，將手里那兩粒培元丹吞了，往門口看了看，示意我靠過去。

就在我以為她要說和望城山的關(guān)系時，卻聽到她聲音低且啞，帶著無比的恨意：“等這次事了，你出村后。立馬去找一個叫皮六的皮匠，讓他幫你將后背的皮，整張剝下來?！?/p>

“再也不要回望城山，不要見他們的人。”阿媽一字一句，說得極沉。

我不由的扭頭看向她，她那沒了皮的眼睛，詭異的左右轉(zhuǎn)了轉(zhuǎn)，就好像那不是一雙人眼睛，而是一對蛇眸，還閃著腥紅的血光。

配著那張沒皮沁著血水的臉，又宛如是一條剛從尸體中鉆出來的人形尸蛇，嚇得我不由的往后一仰。

“呵呵，你也怕我！”阿媽見我臉上的懼意，低笑著爬了起來。

踉蹌的往屋里走去：“我睡一會，你按著村里的儀式，嫁給他，以血為祭后，你的蛇神就會回來，他會送你走的。”

她說到這里，扭頭看了我一眼：“可你想跟他在一起，也得剝了背上那張皮?！?/p>

跟著慢幽幽的轉(zhuǎn)過頭，嘆氣道：“阿嬗，你不該找上望城山的。就算成為蛇母又如何，你本來就不是......呵呵！”

她低笑的將話吞了回去，一直因為瘸腿而佝僂著的后背，慢慢的挺直，血水染濕的衣服拉扯著，越發(fā)沁得濕透。

可走了兩步，因為劇痛，又不得不扶著墻：“我懷你時，拼死拼活的跑了出來。以為躲在這里，就算受點折磨，遭點罪，只要你安然的長大就沒事了?？伤鼈冏妨诉^來，我又不得已，和他聯(lián)手，送你離開?！?/p>

“本以為你在外，沒有我跟著，孤身一人，不惹人注目，當個普通人也好。可你為什么要作死的找去望城山，你知不知道，他們往你背上紋的那個東西，比在我腿上打的鋼釘更陰狠！”

說到這里，頭慢慢昂起，沒皮的脖子上，涌出片片蛇鱗，聲音也變得如同蛇吐信般嘶嘶作響。

地上阿爸的尸體，以及被雷電擊倒的張老三也全部挺身而起。

焦黑的心口，那條黑頭紅點的尸蛇而竄了出來，昂首發(fā)出嘶吼的聲音。

我本能的掐了個訣，想劈過去，可那兩條尸蛇卻并沒有像前兩次一樣朝我撲過來，反倒朝我溫馴且討好的擺著蛇頭。

我阿媽扭頭朝我輕笑道：“阿嬗，既然它們要以這尸蛇，和全村人來博弈，爭奪對你的掌控。我就不能不管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阿媽是誰嗎？”

“這次，我就讓你看看，什么叫尸蛇！”阿媽那沒了皮的臉上，瞬間片片蛇鱗迸涌而出。

眨眼之間，她就變成了一個蛇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