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謝槐玉突然來了宴從歡的院子。

他只在逢五的日子來這同宴從歡上床，可這日并不逢五，他們昨天才做過。

宴從歡想都沒想就說：“大人，我身子不適不方便伺候?！?/p>

謝槐玉愣了一瞬，而后冷笑：“難道我找你就只有這一件事？”

宴從歡知道他絕不是因為她摔下高臺，所以來看望她的，她隨口搪塞：“是從歡誤會了?！?/p>

謝槐玉沒計較：“寧寧喜歡玉腰舞，半月后是皇后壽辰，她想一起獻舞祝壽，你去教她?！?/p>

“好。”

六年前，十二歲的宴從歡一曲玉腰舞名動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宴家出了個才女，居然小小年紀復刻出了失傳的玉腰舞。

誰都不知道，她為了這支舞練了整整三年。

半月后皇后壽辰，是她最后一次跳舞，之后她便要成為國師的藥人，她不想這樣的舞步再一次失傳。

宴寧喜歡，教她就是。

謝槐玉有些意外，沒想到她這么輕易就同意了。

他想到下午太醫(yī)給宴寧把脈后，委婉指責他：“謝大人，太醫(yī)的時間也是時間，沒病的人看什么病。就算再關心妻妹，也不能放著自己妻子不管吧。”

“當年你昏迷不醒，整個太醫(yī)院都束手無策，國師說宴家女嫁你三年即可為你改命，誰都當無稽之談?？裳鐝臍g還是點頭嫁你了，這幾年她對你可沒話說，整個大周再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好女人了?！?/p>

太醫(yī)說得不過是事實，可謝槐玉聽到后仍覺得不舒服。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像是欠了宴從歡一條命，一輩子都還不清，他上前往宴從歡手腕上套了個玉鐲：

“寧寧的謝師禮?！?/p>

謝槐玉拉著宴從歡的手，看到她掌心和小臂布滿了一條條地血痕，想來是今天摔下高臺擦傷的。

“宴氏......”

男人掌心滾燙，宴從歡下意識地抽出手，沒有抽動，她驚訝地看著謝槐玉，剛要張口院外就有侍女通稟。

“大人，寧姑娘喝醉縱馬撞死了人，你快去看看吧！”

侍女聲音急切。

謝槐玉緊緊皺眉，他想都沒想就扔下宴從歡的手，急匆匆地離開房門。

宴從歡聽見腳步聲遠去，面無表情地閉目養(yǎng)神。

深夜，謝槐玉去而復返。

“從歡?！边@是他第一次這么親昵地叫宴從歡的名字。

說出的話卻冷漠無情。

“寧寧撞死了人，按大周律應杖刑三百，途八百里，宴家愿意出錢不用流放了，但杖刑難免?！?/p>

“過去你頂替了寧寧宴家千金的身份，這次也是你該做的——”

“替她頂罪?！?/p>

昏暗燭光，遮不住謝槐玉焦急的目光。

宴從歡奇怪地抬頭看他。

“謝槐玉，你自幼熟讀大周律法，應當知道頂替囚犯是重罪，你身為京兆府尹統(tǒng)管上京治安，更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p>

“我憑什么替她受過？”

謝槐玉冷笑，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宴從歡：

“宴氏，從前看你也就蠢鈍而已，現(xiàn)在看你簡直是又蠢又壞。如果不是當年寧寧走失，宴夫人也不會收養(yǎng)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你，更不會有你十幾年金尊玉貴的好日子，這是你欠她的?！?/p>

“我知道你不甘心，想要好處是吧？”

“此間事了，我給你一個孩子?！?/p>

宴從歡仰頭看著謝槐玉，他明明知道一個女人想要在后宅立足，孩子有多重要，他用“愛上你之前不會給你孩子”為由懲罰了她三年。

卻愿意為了宴寧，賞她一個孩子傍身。

“不必了?！?/p>

“既然想補償我，就給點值錢的?！毖鐝臍g知道，以謝槐玉的性子是不會放過她的，“我要你在西郊的別院?！?/p>

“杖刑三百，三萬兩的別院，你不虧。”

謝槐玉挑眉，他有些意外宴從歡會找他要錢，宴家從不在錢財上虧待宴從歡，成婚時她雖是假千金，卻依然有四十八臺嫁妝。

給錢，總比給她孩子容易，可為什么他覺得有些不舒服？

謝槐玉掀了掀眼皮：

“宴氏，你可以再想想，不要事后后悔?！?/p>

宴從歡斬釘截鐵：“我不悔?！?/p>

謝槐玉不知道，她已經(jīng)有了他們的孩子，但馬上就要當著他的面失去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