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著手機，沒立刻回劉總。

我切回和江自流的對話框。

「你昨天下午沒上班？」

我補了一句：「劉總在問?！?/p>

對面那個「正在輸入中」跳出來，又消失，反復(fù)了好幾次。

一分鐘后，消息進來了。

「不去了?！?/p>

「哥，我攤牌了。這活兒太累，錢也少，不適合我?！?/p>

我把手機拿遠了點。

緊跟著又是一條。

「所以那個年終獎的事，你必須得幫我跟劉總說?！?/p>

「我媽住院那事是真的，急用錢。但我也不想干了?！?/p>

「既然我人都來了，面試時HR也承諾了，這錢他就該給?！?/p>

「我也不要四萬八了。」

「我查了，你們組去年的年終獎平均發(fā)了十五萬。我就要十五萬，你讓他結(jié)給我?！?/p>

「你把他微信推給我，我自己跟他說?！?/p>

我從工位上站了起來。

周圍的同事抬頭看了我一眼。

我拿著手機，走到消防通道的樓梯間。

我一字一字地打：「你是不是瘋了?！?/p>

「你入職三天，曠工半天，要15萬年終獎？」

江自流的消息幾乎是秒回。

「哥，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怎么看我的?！?/p>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偉大？在校園招聘會上把我撿回來，是不是特有成就感？」

「你入職第二天，當(dāng)著全組人的面，給我的那臺破電腦，」

「我當(dāng)時就想砸了?！?/p>

我的手指停在屏幕上。

那是我淘汰下來的工作本，一臺高配的ThinkPad。

他入職時說自己的學(xué)生電腦太卡，跑不動公司的渲染軟件。

我花了一個通宵，把舊電腦重裝了系統(tǒng)，拷滿了行業(yè)軟件和插件，第二天早上拿給了他。

那臺電腦，陪我拿下了升主管的那個項目。

我遞給他的時候，他接過去，聲音很大：「謝謝學(xué)長！我一定好好干！」

現(xiàn)在，他的消息還在跳。

「你把你自己用剩下的垃圾給我，」

「就是想看我感恩戴德，」

「想讓我在辦公室里給你當(dāng)牛做馬，對吧？」

「你打心底里就瞧不起我?！?/p>

「覺得我農(nóng)村來的，沒見過世面，給點甜頭就該給你賣命?！?/p>

「你開著寶馬5系，月薪五六萬，就用這種東西打發(fā)我？」

我看著那行「開著寶馬5系」。

那輛車是我上個月剛提的，我沒跟任何人說過。

他才來了三天。

我沒再回復(fù)。

聊天記錄往上翻。

翻到了校園招聘會結(jié)束那天，他加我微信后發(fā)來的第一條消息。

「學(xué)長，今天真的太謝謝你了！我別的公司都不想去，我就想跟著你?！?/p>

我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幾秒。

然后，我按了返回鍵，退出了和他的聊天界面。

我點開通訊錄，找到劉總。

我回復(fù)：「劉總，江自流的事，是我用人失察?！?/p>

「他不會再來了?！?/p>

「我立刻讓HR那邊走離職流程，您不用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