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懂我的。

“程家未必是出路?！蔽衣曇舾蓾?，帶這些不易察覺的沙啞。

我苦澀地扯了扯嘴角：“你看他們今天的樣子，我在他們眼里，恐怕還不如程寶珠一滴眼淚值錢，他們憑什么會為了我，招惹奶奶那樣的無賴？”

今天那短暫的交鋒，已足夠讓我看清。

我對他們而言，更像是一個突如其來帶著污點的責任，而非失而復得的珍寶。

江志文卻目光灼灼地看著我：“不試試怎么知道？就算他們不可靠，你也可以借著認親這件事，踩著他們搭的梯子跳出這個火坑！你的成績足夠好，缺的只是一個離開這里的機會和環(huán)境！”

他總能一眼看穿我的困境和最深的渴望。

“可是......”我想到奶奶那貪婪狠毒的眼神，想到她今天提及程寶珠時的樣子。

“她不會輕易放我走的，而且，她可能會纏上程家，纏上......程寶珠。”

說出這個名字時，我有些陌生。

我并不恨她，甚至理解她對留下我的恐懼，我們只是被命運捉弄的兩個人。

“所以，我們不能讓她得逞?！苯疚牡难凵裨诤诎抵酗@得格外明亮，“必須讓她，在所有人面前，再也沒有理由，沒有立場留下你?！?/p>

我們壓低聲音，頭幾乎湊在一起，開始商量。

月光將我們的影子投在斑駁的土墻上，交疊在一起，像一個孤注一擲的同盟。

他思路清晰，分析著利弊，講述著計劃。

我聽著，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不是害怕，而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激動。

或許，這一次，我真的可以掙脫這枷鎖......

江志文最后看著我，眼神復雜，有關切，有鼓勵，還有一種被我刻意忽略的、更深沉的東西.

“明天按計劃行事，曉妹，別怕?！?/p>

他離開后，我靠在冰冷的灶壁上，久久不動。

掌心因為緊張而布滿冷汗，但心底，卻有一簇微弱的火苗，被江志文的話語，悄悄點燃了。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村里還沉浸在一片寂靜之中。

突然，一陣響亮的鑼鼓聲和喧嘩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由遠及近，直奔蔣家這間破敗的土房而來。

我早已起身，將屋里屋外稍微收拾了一下，至少讓那刺鼻的氣味淡了些。

我換上了一件雖然舊但洗得發(fā)白的衣服，靜靜地站在院子里，心跳如擂鼓，面上卻竭力保持平靜。

奶奶被外面的動靜驚動，罵罵咧咧地從后院沖出來：“哪個殺千刀的一大早吵死人......”

她的話戛然而止。

只見院門外，村支書林叔沉著臉站在最前面，他身邊是去而復返的程建國和李婉，他們臉上帶著不悅。

而敲鑼打鼓引來眾多早起村民圍觀的，正是江志文。

他放下鑼槌，目光堅定地看向我，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奶奶先是一愣，隨即看到程家夫婦，眼珠一轉，立刻拍著大腿哭嚎起來：“哎呦我的老天爺啊！這是不讓我們窮人活了啊！有錢人搶孫女了......”

她試圖用撒潑混過去。

我看見程家夫婦皺起眉頭，我那個親生母親微微側頭小聲問：“要不還是算了吧，咱們有寶珠就夠了?！?/p>

即便早有預計，看見這一幕還是難免失落。

在倆人準備打道回府前，我沖了出來。

“奶奶！是我拜托林叔聯系程家的！”

我上前一步，聲音不大，卻清晰地打斷了她的表演。

所有目光瞬間聚焦在了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