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臺大樓很高。

爸爸媽媽抱著弟弟，昂首挺胸地走了進去。

弟弟穿著嶄新小西裝，腳上是擦亮的小皮鞋。

我跟在他們身后，身上是獸皮“衣服”，光腳踩在大理石地面上。

很多人對著我們指指點點。

他們的眼神扎在我身上。

我不懂那是什么意思，我緊跟媽媽身后，怕被丟下。

在休息室，我們見到另一組家庭。

一個穿著優(yōu)雅的女人，身邊坐著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小女孩叫芊芊，穿著漂亮的公主裙，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

“鹿教授，聞教授，久仰大名。”

“我是芊芊的媽媽，林蔓?！?/p>

林蔓熱情地伸出手，但看到我時，眼神明顯頓了一下。

他們寒暄著，語氣驕傲。

“林女士過獎了，我們只是在做一點小小的教育探索?！?/p>

芊芊好奇地看著我，然后躲到她媽媽身后，小聲說。

“媽媽，她好臟啊。”

我心頭一緊。

媽媽聽見了，但她沒有生氣，反而笑了。

“芊芊，這才是最干凈的狀態(tài)。”

“呦呦沒有被文明污染，她是純粹的?！?/p>

節(jié)目開始錄制前，編導(dǎo)來溝通流程。

編導(dǎo)看我一眼，欲言又止。

“鹿教授，要不......先給孩子穿上鞋子？”

“我們這是直播節(jié)目，怕引起一些觀眾不適?！?/p>

爸爸立刻拒絕。

“不行，鞋子是文明的枷鎖?！?/p>

“我們來這里，就是為了展示最真實的自然教育。”

編導(dǎo)還想說什么，媽媽冷冷地打斷他。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們可以退出?！?/p>

編導(dǎo)只好妥協(xié)了。

節(jié)目錄制很快開始，第一個環(huán)節(jié)是才藝展示。

芊芊優(yōu)雅地走到舞臺中央的白色鋼琴前。

她手指在琴鍵上跳躍，音樂動聽。

所有人都看著她，為她鼓掌。

我縮在角落，看著那個發(fā)光女孩。

原來，人可以活成那樣：干凈、漂亮、被人喜愛。

接下來，輪到我了。

爸爸媽媽把一個裝滿泥土和石塊的箱子搬上舞臺。

他們說，這是我的“自然樂園”。

主持人微笑問道：

“那呦呦要給我們展示什么才藝呢？”

媽媽驕傲地宣布：

“呦呦要展示的，是人類最原始的本能——覓食。”

她拿出一塊生肉，在上面撒了些土，然后扔進了泥土箱里。

“去吧，呦呦，把它找出來。”

全場的燈光都打在我身上。

我看著臺下無數(shù)雙眼睛，第一次感到害怕。

我不想在這么多人面前，趴在泥地里。

我看著媽媽，她正用鼓勵的眼神望著我。

我遲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