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見狀，連忙拉著兒子軒軒的手。

“疏雨，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別因?yàn)槲覀冏屇銈兎蚱蕹臣??！?/p>

“阿越你別管，”周疏雨一把拉住他，“這事不怪你，是他自己想不開。讓他冷靜一下就好了。”

說完，她徑直走進(jìn)廚房，把我剛做好的菜端出來，拉著吳越父子坐下吃飯。

無人管站在客廳里的我。

餐桌前笑聲陣陣，一滴淚落在我腳邊，悄無聲息。

那一刻，我徹底明白了。

她覺得我在小題大做，我覺得她冷酷無情。

我們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卻早已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閉上眼，將淚水逼回去，再睜開時，眼神已經(jīng)一片清明。

吳越最終還是帶著那件毛衣走了。

周疏雨走到我面前，試圖擁抱我。

“剛才我的語氣確實(shí)沖了些，我給你道歉，對不起。”

我沒有反抗，任由她抱著。

她的身體是溫?zé)岬?，可那份暖意，始終無法抵達(dá)我的心底。

我想起很多年前，陽陽生病的日子。

陽陽的頭發(fā)掉光了，他開始不愿意照鏡子。

那件藍(lán)色的毛衣，就是在那段時間織的。

我想讓他暖和一點(diǎn)，也想讓他看起來精神一些。

毛衣織好的那天，陽陽高興壞了，對著鏡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爸爸，你看，我是不是看起來精神多了？”

我笑著點(diǎn)頭，眼淚卻掉了下來。

周疏雨來的時候，也看到了這件毛衣。

她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挺好看的，別讓他感冒了。”

然后，又接起了她的電話。

她永遠(yuǎn)在忙，永遠(yuǎn)有比我們父子更重要的事。

她不是沒有分擔(dān)，她分擔(dān)了所有的醫(yī)藥費(fèi)。

但她卻把所有的陪伴、煎熬和絕望，都留給了我一個人。

現(xiàn)在，她甚至要奪走我僅剩的念想。

從回憶中抽離，我輕輕推開她。

“周疏雨，這幾年你對我說得最多的，就是對不起。”

我生病住院時她忙，我一人扛著；陽陽生病時她忙，我一人照顧；陽陽的葬禮她忙，我一人置辦。

事后她總是很快說對不起。

隨著她的道歉聲落下，我的心也碎了一遍又一遍。

燈光昏暗，周疏雨的臉大半隱在陰影中。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卻在她看過來時，對上了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眸。

我的心倏地變痛。

喉結(jié)上下動了動，我疲憊開口：“可我需要的不是道歉。”

她皺起眉頭，“我不懂，那你需要的是什么？感情嗎？我們都老夫老妻了，這些都是虛的。”

我怔怔地看著面前結(jié)婚十年的妻子，她的模樣沒怎么變。

可那顆心，卻好像從一開始，就從未為我跳動過。

她看我沒反應(yīng)，還要說什么，卻接到了公司電話。

“硯清，別多想了，公司有急事我必須得去一趟?！?/p>

她拍了拍我的肩安撫，剛走到門口，吳越就沖了進(jìn)來。

他滿臉焦急，語無倫次：“疏雨，軒軒發(fā)燒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我聽見周疏雨溫柔地對他說：“別急，我馬上開車送你們?nèi)メt(yī)院！”

門被重重關(guān)上，客廳一片死寂。

我扯了扯嘴角，苦澀地笑了。

陽陽進(jìn)ICU下病危的時候，也沒見周疏雨這么著急過。

心里一片冰涼。

她不愛我。

這么多年，我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