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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青風峰,古殿。
青銅燈盞內的火焰幽幽跳動,將殿內三道身影拉得斜長,殿內死寂。
這是“青風峰資本”的第一次全體會議,卻沉悶得像是一場葬禮。
“小師妹......不,云董。”
姜澈站了起來,那雙深陷泥土半生的手掌粗大而黝黑,此刻卻在身前無措地揉搓著。
他像一頭困在籠中的老牛,憋了半天,才悶聲悶氣地擠出一句話。
“俺的本事,都在地里,手上這兩把力氣,是用來和泥的,不是用來和人打的?!?/p>
“真上了臺,別說各峰的精英,俺......俺怕是連外門掃地的都打不過?!?/p>
“這不光是俺丟人,這是在給咱青風峰的招牌上抹黑?。 ?/p>
聲音不高,卻如巨石砸入深潭,激起千層浪。
青風峰,誰能打?
這是一個血淋淋的,無法回避的問題。
“咕咚!”
凌懷真人猛灌了一口烈酒,辛辣的酒氣都沖不散他眉宇間的愁云。
他將酒葫蘆重重頓在桌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
“宗門小比的規(guī)矩,你們都懂。元嬰的老不死們,只能在臺下看著,誰敢伸手,就是壞了萬古的規(guī)矩。”
他聲音沙啞,帶著一絲英雄遲暮的無力。
“師尊他老人家,最多給你們鎮(zhèn)個場子,防著有哪個不開眼的下死手?!?/p>
“真刀真槍,還得是你們自己。”
三道目光,像是約定好了一般,齊刷刷地落向大殿角落。
那里,一個黑衣青年抱著一柄古劍,閉目養(yǎng)神,從始至終,未發(fā)一言,仿佛一尊亙古不化的冰雕。
秦玨。
筑基之下,青風峰唯一拿得出手的戰(zhàn)力。
可他,終究只是煉氣。
放眼整個太華仙宗,這個境界的弟子,如過江之鯽,一抓一大把。
那些早已在各峰聲名鵲起的內門天驕,哪一個不是底牌重重,法寶護身?
無形的壓力,如十萬大山,盡數壓在了秦玨的肩上。
“篤,篤,篤?!?/p>
就在這凝滯的氣氛中,云知微伸出食指,不輕不重地敲擊著梨花木長桌。
清脆的聲音,像是有某種魔力,將所有人的心神都拉了回來。
她站起身,自儲物袋中取出一張圖紙,于桌上“嘩啦”一聲展開。
朱砂繪制的兩個巨大箭頭,觸目驚心,分別指向兩個名字。
秦玨。
云知微。
“計劃,很簡單?!?/p>
云知微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像是在宣布一條鐵律。
“代號,‘雙核驅動’!”
她的目光如實質的劍鋒,直刺秦玨。
“二師兄,你是我們的‘核心產品’,是青風峰唯一的拳頭!”
“小比之上,你的任務只有一個!”
她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一股狠勁。
“用最野蠻、最不講理的方式,一路碾過去!”
“把所有擋路的,全部打穿!”
“我要讓那些高高在上的‘投資人’親眼看看,我青風一脈,不是只配刨土的泥腿子!”
“你身上的魔氣,我用丹峰的‘清心玉露丹’壓制。在他們眼中,你只是一個劍快到離譜的普通弟子。他們越看不懂,就越會怕!”
說完,她的手指順著圖紙,劃過一道冰冷的軌跡,落在了自己的名字上。
唇角,掀起一抹冷峭。
“而我,就是公司的‘概念股’,是‘吉祥物’!”
“我的任務,是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是制造所有的話題,是用最荒誕的方式,把整個市場的‘期待值’,給我拉爆!”
此言一出,凌懷與秦玨,同時怔住。
云知微沒有給他們任何消化的時間,直接拋出了那個足以引爆整個宗門的計劃。
“所以,從今天起?!?/p>
“我,就是天命之女林清雪的......頭號腦殘粉!”
“我要讓全宗門都知道,我云知微視她為畢生偶像!我能有今天,能站在這里,全都是沾了林師姐無上的光輝!”
一言出,如驚雷炸殿!
“不行!”
第一個開口的,是秦玨。
他的聲音,像是從萬載寒冰下傳來,每一個字都冒著森森寒氣。
“林清雪此人,睚眥必報,你這是在自尋死路!”
凌懷真人的酒意瞬間退得一干二凈,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死死盯著自己的小徒弟,一字一頓:
“丫頭,瘋了?!”
“林清雪不是丹陽子,那是個真正的瘋子!你這是在與虎謀皮,是把脖子往人家的劍上送!”
“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面對師尊和師兄的雷霆之怒,云知微臉上的弧度,反而愈發(fā)森然。
她用一種不容抗拒的決絕,壓下了殿內所有的聲音。
“險?”
“商戰(zhàn),玩的就是信息差!信息差,就是我們的護城河,是我們的命!”
“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以為,我們青風峰,只有一個提著劍往前沖的莽夫!”
“而我,不過是一個跟在后面撿漏的拖油瓶,一個走了狗屎運,還不知死活的蠢貨!”
她踱步至大殿中央,小小的身軀,竟讓那片空間都為之扭曲。
一股無形的氣場擴散開來,讓元嬰真人都感到一種源自神魂的悸動!
“只有當他們所有的算計,所有的殺招,都對準了我們的‘核心產品’秦師兄時......”
“我這個被所有人低估,被所有人無視的‘概念股’......”
“才能在無人注視的角落里,撬動最大的杠桿!”
“打出......”
“最致命的一擊!”
話音落下,滿室死寂,針落可聞。
最終,計劃在云知微近乎獨斷的強勢下,敲定。
凌懷真人盯著自己的小徒弟看了許久,最終,長長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重新抄起酒葫蘆,只是這一次,眼中的渾濁散去,只余下一種復雜難明的精芒。
秦玨抱著劍的手,青筋根根暴起,最終卻又無力地緩緩松開。
他沒再說話,但那雙死水般的眸子里,卻燃起了一簇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見的,名為瘋狂的火焰。
姜澈則用力地點了點頭。
他聽不懂什么概念股,什么核心產品,但他聽懂了小師妹的決心。
他要做的,就是把土刨好,把飯做好,把家守好!
讓師兄師妹在前面沖殺,再無后顧之憂!
......
就在青風峰這臺渺小卻又精密的戰(zhàn)爭機器,為了那場名為“上市路演”的宗門小比,開始瘋狂運轉之時。
太華仙宗,主峰之巔。
仙霧繚繞,禁制如網,一座巍峨神宮懸于云海之上。
宮殿內,林清雪一襲白衣,盤坐冰玉蒲團。
她頭頂之上,一道璀璨的金光華蓋緩緩流轉,瑞氣千條,神圣非凡,讓她整個人不似凡塵中人。
“師姐。”
一名親信弟子跪伏于地,雙手恭敬地呈上一枚玉簡。
“青風峰那幾個廢物,全員報名了?!?/p>
林清雪緩緩睜眼。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沒有絲毫情感,只有高懸于九天之上的神明,俯瞰眾生的冷漠。
她接過玉簡,神識一掃。
“云知微、秦玨、姜澈......”
當看到這三個名字,她那張圣潔如仙的面容上,一點,一點地,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的譏諷。
那笑容,瞬間撕碎了她所有的神圣光環(huán),只剩下一種看待螻蟻般的蔑視與殘忍。
“一群跳梁小丑?!?/p>
聲音輕柔,卻比殿外萬年不化的玄冰還要刺骨。
“也敢上臺,自取其辱。”
她微微偏頭,目光穿透殿宇,望向云海翻騰之處,仿佛已經看見了那幾個人的結局。
“傳我諭令?!?/p>
“小比之上,給我盯死青風峰?!?/p>
“務必,讓他們一場不勝,顏面掃地?!?/p>
“零分,滾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