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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賈東旭搖了搖頭。
動作很輕,卻像一記重錘,砸在院里每個人的心上。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賈張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尖銳的聲音劃破了院子里的死寂。
賈東旭的嘴唇哆嗦著,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
“是真的?!?/p>
“他......林逸,就在街道辦?!?/p>
“那個姓張的干事,叫他......林哥。”
最后兩個字,徹底抽干了他所有的精氣神。
院子里,落針可聞。
許大茂抱著胳膊,臉上的壞笑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震驚。
三大爺閻埠貴扶著眼鏡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嘴巴微微張開,鏡片后的算計(jì),此刻變成了一片空白。
二大爺劉海中挺著的官肚,仿佛都泄了氣,塌下去幾分。
秦淮茹的臉色煞白,她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扶住了門框。
那個她一直以為可以隨意拿捏、甚至可以施舍憐憫的鄰家弟弟,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站到了她需要仰望的高度。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易中海低吼出聲,打破了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快步走到賈東旭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lǐng)。
“你看清楚了?他是在里面干活,不是去送東西、找關(guān)系?”
賈東旭被他搖晃得七葷八素,眼神渙散。
“看清楚了......他在檔案室......王主任親自安排的......”
完了。
易中海松開手,踉蹌著后退了兩步,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他感覺自己精心構(gòu)建的世界,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
他想不通。
他明明已經(jīng)堵死了林逸所有的路,把他踩進(jìn)了泥里,為什么他還能爬起來,還跳得那么高?
“我不信!”
賈張氏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像一頭發(fā)瘋的母獅。
“他肯定是走了什么歪門邪道!肯定是用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
她指著林逸的房門,破口大罵:“一個掃廁所的命,還想吃公家飯?我呸!我這就去街道辦揭發(fā)他!舉報他投機(jī)倒把!”
然而,這一次,沒人附和她。
連平時最愛看熱鬧的許大茂,都明智地閉上了嘴。
去街道辦鬧?
開什么玩笑!
那是什么地方?
是你能撒潑打滾的?
以前的林逸,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可以任由他們拿捏。
可現(xiàn)在的林逸,是街道辦的干事。
哪怕只是個臨時的,那也是干事!
身份,已經(jīng)完全不同了。
易中海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地嵌進(jìn)了掌心。
他知道,賈張氏這番話,是蠢話。
但他更知道,從今天起,他在這院里的權(quán)威,被狠狠地動搖了。
一個不聽他話,甚至能反過來壓他一頭的人,出現(xiàn)了。
......
檔案室里,安靜得只能聽見紙張翻動的聲音。
林逸并不知道外面那場可笑的風(fēng)暴。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里的這份舊檔案上。
【壹大爺易中海,與軋鋼廠后勤李副主任,系表親關(guān)系?!?/p>
一行小字,清晰地記錄在案。
原來如此。
林逸的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冷笑。
他終于明白,那個李副主任為什么會那么不遺余力地幫賈東旭,又那么理所當(dāng)然地想把他塞去掃廁所。
根子,原來在這里。
易中海,這位滿口仁義道德,一心為公的一大爺,為了自己的徒弟,真是煞費(fèi)苦心。
他輕輕合上檔案,將它放回原處。
這個發(fā)現(xiàn),就像一顆提前埋下的棋子,現(xiàn)在還不是動用它的時候。
但林逸知道,總有一天,它會讓那位一大爺,大吃一驚。
他繼續(xù)整理著。
一摞摞積滿灰塵的文件,在他手中被分門別類,重新變得井井有條。
他做得不快,但很穩(wěn),很有條理。
時間,在指尖悄然流逝。
不知不覺,就到了下班的時候。
林逸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看著一下午的勞動成果,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雖然只整理了一小部分,但整個檔案室已經(jīng)比他來的時候清爽了許多。
他鎖好門,去跟王主任打了聲招呼,便背上挎包,準(zhǔn)備回家。
走出街道辦的大門,迎面碰上了來接孩子的劉副司長。
“是林逸同志吧?”
劉副司長主動伸出手,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林逸有些意外,但還是禮貌地握了握手。
“劉司長您好。”
“昨天的事,真是太謝謝你了。王主任都跟我說了,要不是你,我們?nèi)叶嫉眉悲偭?。?/p>
劉副司長真誠地說道,“改天有時間,一定讓我好好謝謝你?!?/p>
這番話,說得客氣,卻也透著親近。
林逸知道,這是王主任在幫他鋪路。
他笑了笑:“您太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p>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才各自離開。
林逸的心情很不錯。
新的工作,新的環(huán)境,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
他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回了那個風(fēng)暴的中心。
南鑼鼓巷,九十五號。
當(dāng)他的身影出現(xiàn)在院門口時,整個院子,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所有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他的身上。
只是這一次,眼神里不再是嘲諷和幸災(zāi)樂禍。
而是復(fù)雜,是嫉妒,是畏懼,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林逸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他就像一個凱旋的將軍,平靜地走過自己的領(lǐng)地。
而那些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敵人,此刻,都成了沉默的背景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