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蒙蒙亮。

整個四合院還沉浸在一片詭異的寂靜中。

往日里總能聽見各家傳來的鍋碗瓢盆聲，今天卻格外安靜。

一扇扇窗戶后面，仿佛都藏著一雙雙窺探的眼睛。

林逸推開門，神色自若。

他穿著熨燙平整的白襯衫，背著那個洗得發(fā)白的軍綠色挎包，整個人顯得精神而利落。

院里的人，都看見了他。

賈張氏坐在門口，沒敢像昨天那樣叫罵，只是用一雙怨毒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賈東旭靠在自行車旁，臉色發(fā)白，嘴唇緊緊抿著，像是在等待一場宣判。

易中海站在屋檐下，臉色陰沉，一言不發(fā)。

林逸的目光從他們臉上一一掃過，沒有停留，只是淡淡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打了招呼。

然后，他徑直走出了院門。

在他身后，是整個院子壓抑不住的竊竊私語。

“他......他真去了？”

“看那樣子，不像假的??！”

易中海的目光轉(zhuǎn)向賈東旭，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去！跟著！親眼去看看！”

賈東旭身體一僵，隨即咬著牙，推起自行車，也沖出了院門。

他今天，一定要把林逸的謊言徹底戳穿！

街道辦事處。

林逸到的時候，剛過七點(diǎn)五十，比規(guī)定的時間早了十分鐘。

院子里已經(jīng)有幾個干部在打掃衛(wèi)生，看見他，都友善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林同志，來啦？”

“早啊，小林?！?/p>

林逸一一笑著回應(yīng)，態(tài)度不卑不亢。

王秀蓮從辦公室里出來，看見他，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來得挺早?！?/p>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張，你過來?！?/p>

昨天那個戴眼鏡的年輕干事小張立刻跑了過來。

“主任?！?/p>

“你帶林逸同志去檔案室，把工作交接一下。記住，檔案室的東西都是寶貝，一定要細(xì)心?！?/p>

王秀蓮叮囑道。

“您放心吧，主任！”

小張拍著胸脯保證。

他轉(zhuǎn)向林逸，態(tài)度比昨天熱情了許多：“林哥，跟我來吧。”

一聲“林哥”，叫得十分自然。

林逸笑了笑，跟在他身后。

檔案室在后院一間偏僻的屋子，門上掛著一把大鎖。

小張?zhí)统鲨€匙，打開了門。

一股陳舊的紙張和灰塵混合的氣味，撲面而來。

屋子不大，三面墻都是頂?shù)教旎ò宓哪局茩n案柜，中間還堆著幾摞用麻繩捆好的文件，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層灰。

“咳咳，”

小張被嗆得咳嗽了兩聲，“林哥，這就是咱們的檔案室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平時大家都忙，這兒就疏于整理了。主任的意思是，讓你先把這些檔案按年份和類別重新歸檔，做個清晰的目錄出來?！?/p>

這工作量，可不小。

而且枯燥，乏味。

林逸卻毫不在意，他的目光掃過那些落滿灰塵的卷宗，眼神里反而透著一絲興趣。

“沒問題?！?/p>

他干脆地回答。

小張見他沒有絲毫怨言，心里又高看了他幾分。

“那行，林哥你先熟悉著，有什么需要就去前面找我?！?/p>

小張交代完，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就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正撞上一個探頭探腦的身影。

是賈東旭。

他把自行車停在外面，鬼鬼祟祟地溜了進(jìn)來，臉上帶著緊張和一絲兇狠。

“同志，我打聽個人！”

賈東旭看見小張，連忙攔住他。

小張皺了皺眉：“你誰??？找誰？”

“我找......我問問，你們這兒是不是有個叫林逸的？”

賈東旭的聲音有些發(fā)虛。

小張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立刻想起了昨天主任的交代。

他心里有了數(shù)，故意拉長了聲音。

“林逸？哦，你說林哥啊?！?/p>

林哥？

賈東旭的眼角狠狠一抽。

“他......他真在這兒上班？”

“那可不，”

小張一臉理所當(dāng)然，“王主任親自點(diǎn)的將，人才！昨天一篇稿子，寫得我們這些老筆桿子都服了！”

“今天第一天上班，主任就把整理檔案室這么重要的任務(wù)交給他了?！?/p>

小張說著，還朝檔案室的方向努了努嘴。

賈東旭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透過敞開的房門，他清楚地看到，林逸正卷起袖子，有條不紊地將一摞文件搬到桌上。

那身影，沉穩(wěn)而專注。

沒有半點(diǎn)他想象中的心虛和狼狽。

轟！

賈東旭的腦子，像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了。

是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他不是在吹牛！

那個被他搶了工作，被他當(dāng)眾羞辱，被他認(rèn)定會餓死的廢物，真的進(jìn)了街道辦！

還成了王主任眼里的“人才”！

一股巨大的羞辱感和挫敗感，瞬間將他淹沒。

他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狠狠抽了無數(shù)個耳光。

“你......你們......”

他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小張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心里暗笑，嘴上卻說：“同志，你沒事吧？要是沒事，我可就去忙了?！?/p>

說完，他不再理會賈東旭，徑直走了。

賈東旭一個人僵在原地，像一尊石像。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街道辦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四合院的。

當(dāng)他推著自行車，失魂落魄地出現(xiàn)在院門口時。

所有人都圍了上來。

“怎么樣?xùn)|旭？”

“那小子是不是在吹牛？”

賈張氏更是沖在最前面，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兒子！快說！是不是假的！媽這就去撕爛他的嘴！”

賈東旭看著眾人期盼的眼神，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他只是緩緩地，無力地，搖了搖頭。

整個院子，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而在那間安靜的檔案室里。

林逸輕輕吹開一份舊檔案上的灰塵。

那是一份關(guān)于南鑼鼓巷九十五號院，也就是這個四合院的歷史沿革記錄。

他的手指，緩緩劃過紙頁。

忽然，他的動作停住了。

目光，鎖定在其中一行不起眼的文字上。

【壹大爺易中海，與軋鋼廠后勤李副主任，系表親關(guān)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