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聽說從前是四品人家的管事婆子。因為表現(xiàn)好，又與這周公子兩情相悅，夫人賜了豐厚的嫁妝讓他們成婚。”

水月聽得目瞪口呆：“管家婆子？表現(xiàn)好？兩情相悅？”

“是啊，兩人還在大雜院對面買了個宅子，喏你們看，就是那里......”

順著老婆婆手指的方向，青梧水月兩人看過去，馬路對面是處陳舊的小院。

院中有個滿臉愁容的老婦正在晾衣，手里的衣服有氣無力往竹竿上搭，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似的。

“那人是誰？”水月好奇不已。

“哦，那個是周公子的老娘，得了比自己還老的兒媳也是造孽?！?/p>

水月聽后噗呲一聲笑：“反正他兒子也說不上媳婦?！?/p>

老婆婆此時煎餅攤上沒啥人，閑來無事聊起來：“是呀，周公子雖說中過秀才，但不學(xué)好，盡往酒館青樓鉆，把家里那點老底全敗光了，哪里說得上親。”

“周老娘原本也反對李婆子進門的，可是沒辦法，攤都攤上了，而且李婆子手頭有嫁妝，還置了這院子?？偙茸〈箅s院強?！?/p>

青梧愣了一下：“原來周公子和他老娘以前住的大雜院？“

”是呢。”老婆婆神秘兮兮道，“前陣子死的那個叫瓊姐的，還被周公子調(diào)戲過，當時還被瓊姐的男人暴揍了一頓?！?/p>

“竟有這段淵源?！鼻辔嗪袅艘豢跉?，“這世界還真是小?！?/p>

“可不是嗎？”老婆婆瞥了旁側(cè)一眼，眼神忽然定住了，“咦快看，那個就是周公子！這模樣......看來又喝了一夜的酒?！?/p>

前方拐彎處走來的粗胖男人一路晃晃悠悠，短短的百來米竟是跌倒了兩三次，最后一次摔了一臉泥很艱難才爬了起來。

院里的周老娘瞥見了，顧不得還沒晾完的衣服，急急跑來攙扶：“哎呀兒啊，你為何一夜未歸啊，怎么又喝成這樣？”

“你......你誰......呃你是誰？是那個賤婆子？”周公子眼神直勾勾的像是聚不了焦，盯著看了半天。

“我是你娘?。∧銈€混賬東西，真真氣死我也！”

他定定看了一瞬后，總算是看清了：“哦......哦......我要去找那個賤婆子算賬......”

他說完后，偏偏倒倒地轉(zhuǎn)身......說來也奇了，原本走個百米都費勁，這會兒跟打了雞血一樣，歪著身子一眨眼就沖進了院子里。

沒一會兒，一陣鬼哭狼嚎響了起來，再一看，披頭散發(fā)的李婆子就被拽著頭發(fā)拖了出來。

“賤婆子，拿銀子來！”

“沒有銀子，哪里還有銀子！都買這宅子了?。　?/p>

“放屁！這破房子不過五兩銀子，沈夫人可是給了你整整二十兩！快點拿出來，否則老子弄死你！”

“真沒有，真沒有啊......”

周公子兩腳踹上去，李婆子像殺豬一樣慘叫。

一旁的周老娘扁著嘴站在一旁看熱鬧，勸也沒去勸一聲。

最后，周公子強行從她身上搜出了一錠銀子，拿了滿意地揚長而去，剩下李婆子在地上翻滾哭喊，連聲說這是她最后的銀子了。

馬路對面賣煎餅的老婆婆搖頭嘆氣：“十天鬧八回，只怕這李婆子那點嫁妝也快耗光了?！?/p>

“貪婪且心術(shù)不正之人，下場哪里會好？”青梧靜靜地看著對面，眼神無靜無波。

水月忽然想起了什么：“對了，李婆子不是還有個兒子嗎？她兒子不管她么？”

“管？”老婆婆鄙夷不已，“聽說李婆子拿了銀子去找他，但他看也不看一眼，轉(zhuǎn)身就走了，像是有什么仇似的?！?/p>

可不是有仇么......李婆子用極端手段殺死了懷孕的兒媳，這樣的仇恨她兒子怎么可能忘懷？青梧盯著那個在地上翻滾的身影，眸色漸暗。

此時是白天，可是趴在李婆子背上的黑影越清晰可見，已能看出是嬰孩的形狀了。

如此強烈的怨氣，只怕短短幾日就會聚形成實質(zhì)。青梧掐指一算，李婆子這小命留不了多久了......

前世做靈媒師時，青梧曾接過一個類似的活，一個老婦為了讓兒媳生兒子，硬生生帶兒媳去黑診所墮胎，結(jié)果一死一傷。那已滿六月的女胎是墮下來了，兒媳卻因大出血切除了子宮，再也無法生育了。

老婦嘀咕著讓兒子離了再娶一個，卻不知噩運上了身。

那枉死的胎兒冤魂不散纏上了老婦。上廁所時它在馬桶里，吃飯時它在鍋里，洗澡里它在浴桶里，睡覺時更是出現(xiàn)在被窩里。

嚇得老婦精神錯亂，每天在家尖叫嘶吼，狀如瘋魔。

他老伴托人緊急找到青梧時，已經(jīng)晚了。因為那冤魂早就化為了實質(zhì)，老婦不死它是不會離開的了。

所以青梧只叮囑他們懷揣善念，切勿逆天而行。

幾天后老婦的死訊傳來，可謂悲慘至極。她死在廁所里，頭塞進了馬桶里，身子莫名被絞成了碎塊，滿地血污淌了一地。

大家驚駭莫名，只有青梧知道......這冤魂在重復(fù)它生前的死亡慘狀呢。它當時就是被鉗子絞碎，活生生夾出來的。

在報完仇后，冤魂就消失了，只是那老婦的魂魄卻被困在了屋子里，久久無法脫身......當然，這些都是后續(xù)，青梧通常不介入這種因果之事，后面他們再找到她，她同樣拒絕了。

所以此時也一樣，青梧定定地看著地上的李婆子，只覺得有因必有果，這些也全是報應(yīng)。

兩人在煎餅攤子前站了一會兒，又回馬車里休息了一陣。

兩人一直等到太陽快落山，也沒看見陸硯的人再回來......青梧心里忐忑，再度踱步到了大雜院里。

觸目之下四處斑駁，灰磚院墻圍出個四方天地，仰頭可見墻角的歪脖棗樹，倔強的枝條泛著幽光，憑白給這腌臜天地添了些活氣。

她盯著那棗樹看了許久，直到身后傳來了熟悉的男聲：“我以為你走了。”

青梧轉(zhuǎn)過身，看著再度歸來的陸硯，略帶了一絲不滿：“是你讓我等的。那案子如何了，可有進展？”

“沈青梧......”陸硯沒有回答，反而喚出她的名字，“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