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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駕到!”
沈清鳶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卻沒有動,依舊維持著面朝墻壁的姿勢。
周玄瑾走了進來,他今日似乎未穿朝服。
一進來,便帶來一股暖融融的氣息,驅(qū)散了部分寒意。
他的聲音聽起來帶著一絲不悅,卻不是對她,而是對隨后跟進來的內(nèi)侍宮人。
“怎么冷成這樣?炭火呢?錦被呢?都是怎么當(dāng)?shù)牟??!?/p>
宮人嚇得跪倒一片,連連請罪。
很快,嶄新的銀絲炭盆被抬了進來,紅彤彤的炭火立刻散發(fā)出令人熨帖的熱量。
周玄瑾坐下。
他伸手,溫?zé)岬氖种笓嵘纤哪橆a,指尖帶著她熟悉的、卻已感到無比陌生的薄繭。
他嘆息一聲,語氣里是刻意放緩的溫柔,帶著幾分懊惱。
“清鳶,是朕不好,這兩日朝務(wù)繁忙,疏于照顧你了。讓你受委屈了。”
他的指腹摩挲著她冰冷的皮膚,試圖煨熱一點溫度?!扒七@冷的......朕以后定日日來看你,把最好的都補償給你,可好?”
沈清鳶的身體依舊僵硬,如同一塊捂不熱的寒冰。他突如其來的溫存比之前的冷酷更讓她覺得惡心和恐懼。
周玄瑾似乎并未在意她的沉默,他的目光落在她纖細(xì)的手腕上,那里空蕩蕩的。
他記得,那里原本該戴著一條手鏈。
那是剛穿越過來最艱難的那段日子,他撿了破廟里廢棄的銅線和幾顆顏色古怪的石子,笨拙地磨了又磨,花了幾個晚上才勉強編成的一條難看的手鏈。
款式是現(xiàn)代最簡單的編織法,與這個時代的首飾格格不入。
他的聲音放得更軟,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類似于乞求的語調(diào)。
“清鳶,幼薇她......前幾日見了朕畫廢的圖樣,覺得那手鏈的款式新奇有趣,宮里從未見過,吵著想要......朕拗不過她?!?/p>
他頓了頓,手指滑到她的手腕,輕輕握住?!彼┥?,將她冰涼的身體輕輕摟進懷里,下巴抵著她的發(fā)頂,語氣幾乎蠱惑。
“你那條......先給朕拿去給她玩玩,好不好?就幾日,等她新鮮勁過了,朕立刻給你拿回來。朕保證,以后什么都給你,最好的全是你的,一條舊手鏈算什么,嗯?”
沈清鳶一直死寂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奪走了她的眼睛,她的健康,她的后位,她孩子的性命,她唯一的侍女......
現(xiàn)在,連這最后一點、僅存的、屬于他們兩個來自異世界靈魂之間的唯一信物,他也要奪走,去討好那個取代了她的女人?
“玩......玩幾天?周玄瑾......那是你......你親手給我做的......是我們......”
她猛地抬起頭,積蓄了太久太深的痛苦和怨恨終于沖破,她爆發(fā)出凄厲的質(zhì)問。
“你連這個也要給她?!你把我最后一點東西都要奪走嗎?!周玄瑾!你有沒有心?!你有沒有心啊!”
她聲嘶力竭,干涸的眼眶灼燒般疼痛,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周玄瑾將她更緊地?fù)г趹牙铮斡伤扑榈目藓昂痛反蚵湓谒男靥派稀?/p>
他的懷抱溫暖依舊,聲音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安撫。
他拍著她的背,語氣甚至稱得上耐心。
“別鬧,清鳶。“一條手鏈而已,值得你這樣?朕說了,日后補償你,金山銀山,奇珍異寶,只要你想要,朕都尋來給你。”
“朕知道你還念著舊情,朕也一樣。所以更要懂事些,不過是個玩意兒,給了她又如何?你才是朕心里最重的。”
他的話語溫柔,卻像最鋒利的刀,精準(zhǔn)地凌遲著她僅剩的一切。
“乖,把手鏈給朕。”他握住她死死護住手腕的那只手,力道溫和,卻不容抗拒。
沈清鳶所有的掙扎和哭喊都在他這番“情真意切”的安撫下變成了徒勞。
她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癱軟在他懷里,只剩下無法抑制的、絕望的顫抖。
他輕易地掰開了她緊握的手指,從她纖細(xì)的手腕上,褪下了那條粗糙的、顏色暗淡的、她戴了整整十年的銅石手鏈。
是周玄瑾親自說的,這手鏈?zhǔn)撬械膼郏绻溩記]有了愛就也沒有了。
周玄瑾拿到手鏈,似是松了口氣,語氣又恢復(fù)了之前的溫柔。
“好了,你看,這不是很好?好好休息,朕晚些再來看你?!?/p>
他將她放回鋪了厚厚錦被的炕上,細(xì)心掖好被角,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寶。
“周玄瑾,你今日帶著這鏈子踏出這宮殿一步,往后我們生死不見。”
她堪堪坐起身子說著。
“別鬧了,我明日就來看你?!?/p>
然后,他起身,握著那串還帶著她體溫的手鏈,毫不留戀地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