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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幼薇虛弱的聲音從殿內(nèi)傳出，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

“陛下，臣妾總覺得這宮里......有晦氣，夜夜驚夢......聽聞沈姐姐原先住的長春宮日照最好，最是養(yǎng)人......”

周玄瑾腳步未停，只丟下一句：“即日起，長春宮歸皇后所有。沈氏，遷入西偏殿?！?/p>

西偏殿是靠近冷宮的一處狹小宮室，常年不見陽光，陰暗潮濕，墻壁上爬滿了霉斑，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朽的氣息。

沈清鳶是被內(nèi)侍像拖一件破爛行李一樣扔進來的。

她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許久都沒有動彈。

小蝶被杖斃時那沉悶的響聲，和她最后破碎的叮囑，一遍遍在她腦子里回響，刻骨銘心。

喉嚨里再也發(fā)不出一點聲音，連嗚咽都聽不見。

身體的痛，怎及心死萬分之一。

沈清鳶正就著那點微光，摸索著試圖將一碗幾乎能照見人影的稀粥送入口中，殿門又一次被毫不客氣地推開了。

濃郁的香味道先涌了進來，帶著暖意，卻嗆得人喉嚨發(fā)緊。

江幼薇扶著宮女的手，儀態(tài)萬方地跨過門檻，眼底全都是毫不掩飾的嫌惡與得意。

“本宮今日心情好，來看看姐姐過得如何。喲，就吃這個？看來下頭的奴才真是越發(fā)怠慢了。不過也是，姐姐如今這般模樣，山珍海味喂進去，也是糟蹋。”

沈清鳶握著碗的手頓了頓，仿佛沒聽見。

她踱步上前，鞋尖踢了踢角落里那盆枯死的墨竹，發(fā)出干裂的輕響。

“本宮賜的竹子，姐姐也不好好照料，真是辜負了本宮一番心意。不過想來也是，一個連自己都照料不好的廢物，還能指望什么？”

她的目光像淬毒的針，刮過沈清鳶瘦削見骨的臉頰。

“本宮真是好奇，當初陛下是瞧上你哪一點？莫非就是你這副裝腔作勢、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憐樣？如今看來，真是倒盡胃口。不過也好，這樣陛下就再也不會喜歡你了，你最好也能安分點，誰人不知你為了陛下亡了自己的國，聽著多偉大，可你知道你毀掉了多少人嗎？我的母親......就是被你害的，如果你當年不謀劃什么計策，讓太子繼位，我母親也不會為你而死！你可知我家為了太子一黨做出了多少努力！你一句話......輕飄飄的就幾乎滅了我滿門。”

她抬起頭，那雙看不見的眼睛茫然地對著江幼薇的方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無憤怒，也無悲傷，像一潭死透了的水。

江幼薇最恨她這副樣子，仿佛自己用盡全力的羞辱，都砸進了一團棉花里。

她冷哼一聲，直起身。

“不過如今還好爹爹和哥哥爭氣又重新奪得了軍權(quán)，有我在一日，你永遠也別想出頭，我一定讓你痛不欲生。好了......本宮乏了，這地方一股子死人氣，待久了折壽。姐姐就好生......享受著吧?！?/p>

她甩袖轉(zhuǎn)身，帶著那陣香風和一眾宮人浩浩蕩蕩地走了，留下殿門洞開，灌入更冷的穿堂風。

夜，沉得更深了。

偏殿里沒有燭火，沈清鳶躺在冰冷的床上睜著空洞的眼睛。

死寂之中，遠處正殿的絲竹聲隱約飄來，旖旎婉轉(zhuǎn)，是專為帝王助興的靡靡之音。

過了一會兒，絲竹聲停了。

緊接著，一些別的聲音開始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

女人的嬌笑聲，刻意拔高的、帶著媚意的呻吟，混合著男人低沉的、模糊的調(diào)笑。聲音穿透冰冷的宮墻，無比清晰地鉆進沈清鳶的耳朵里。

是長春宮的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