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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生活有時對女性總是充滿惡意
陶玉青出了茶餐廳,下意識地扶了扶眼鏡,輕舒了口氣。
包里的手機不斷在震動,她看到來電是自己母親,這口氣就又郁結著了,等電話震了好一會兒,才接了起來。
“媽,什么事,我這兒上課呢?!?/p>
“玉青,這周你二姨給你安排了個對象,你要么回家來看眼?”
陶玉青的眉頭不由打了個結。
“媽,你能不能別再給我安排這些相親局了?我現(xiàn)在一個人挺好的,不用一定要找個人結婚?!碧沼袂酂o奈地說道。
“玉青,你現(xiàn)在34了,又不是小姑娘了,再說當時不是你不聽媽勸,非要和那個田明結婚,會鬧到現(xiàn)在局面嗎?你說你長得又不好看,三十幾歲人了拖一女兒,這不有人不嫌棄著你還不趕緊的——”
陶玉青的眼皮子突突跳著。
“都離過婚有孩子了,只要不嫌棄是個男人我都得嫁是吧?”陶玉青嘴角上揚,雖然母親不在眼前,可她已經(jīng)能想到母親那殷切模樣,臉上不由帶著冷嘲的神色,“媽,我究竟是不是你女兒,還是一便宜二手貨,你就這么想把我打包給賣了?”
“看你這孩子不懂事這話說得,就讓你看個對象,又不是讓你馬上結了——”
“我這周末還要補課呢,沒空回老家!再說小蕾也有興趣班,我難道還把她一個人丟上海自己回來?!”
“她這不是有她爸嗎?你就把她放她爸那兒一禮拜唄!一丫頭片子,還能怎么著——”
陶玉青不由攥緊了眼鏡架,內心涌起既是憤怒又是無力的情緒,有時她也是困惑又疲倦,別的女人都是有家人疼老公愛的,卻偏偏她活得這么不容易,應付得了這頭卻對付不了那茬。
“反正我沒空,你給我回了吧!以后這種事你別給我打電話了?!?/p>
“嗨,你個丫頭片子,還嘴硬上了吧——”不等母親絮絮叨叨地說完,陶玉青強硬地拒絕了她的母親,掛了電話。
她坐上地鐵。
這樣的電話,從她離婚后,一個月不接著兩回就是三回。
前一頓婚姻的煎熬中,自己無論怎么想要離婚,她的母親都勸著“誰的日子不是吵吵鬧鬧過著的啊,孩子都有了,忍忍就過了唄——”,父親更是沉著臉,他們無視她面頰上添的青腫,只在意著“你說你都快三十了,還帶一孩子,你離了誰要你啊——”
最后,她還是堅決地離婚,帶著女兒一個人過日子,雖然清苦可她也著著實是松了口氣,偏偏母親就開始孜孜不倦地給她介紹對象,從四十多歲離婚的同鄉(xiāng)小商販、五十多的喪偶公務員,形形色色,各色各樣人都見過,每當她找借口推脫說不適合時,她總會面對著母親那無語質問的眼神,“你都三十多了,還帶一孩子,你還想找個什么人???”
她沉默無語,只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嘮叨中,忍不住反駁一句:“為什么就要結婚,我一個人過的不好嗎?”
“這女人就是得靠個男人——”
“媽,那我小時候你還不是天天吵著不和我爸過下去了嗎?怎么到我這兒你就非要另個說辭呢?如果找著合適的我會結婚,可不是是個男人我都得結婚?。 ?/p>
她的抗爭,在小鄉(xiāng)鎮(zhèn)的父母面前,如同一顆石子扔到河里,連個響聲都沒有,在父親眼里,她就是那個讀書讀傻了的女兒,還不如她那個初中畢業(yè)就在家的同學,至少這會兒也嫁了個小鎮(zhèn)的體面老公,一兒一女,生活富足。
她只能逃離在這個城市。
逢年過節(jié),也只和女兒兩個人過得冷冷清清,倒也心安。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日子,因為自己和一個學生家長多聊了兩句,也要惹來飛來橫禍,當在肯德基她被陳筠母女推搡、拉扯頭發(fā)時,她覺得自己的尊嚴也被踩在了地上,心里不恨嗎?是恨的。
只是生活,還要過下去。
她必須要處理掉這件事,保住這份工作,這是她和女兒唯一的保障。
地鐵里,她的手機又是一震。
“陳筠和她媽媽這兩天沒找過你麻煩吧?”
陶玉青的目光落在手機上的這條微信上。
“沒有——”
陶玉青剛想回復,想了想又刪除,改成:“剛剛陳筠找我了。我和她解釋過,我們沒有關系。鄭聰,我只想帶著小蕾太太平平地過日子,希望你以后別再聯(lián)系我,也別讓你的丈母娘和妻子給我生活增添煩擾了。”
陶玉青發(fā)完消息,默默望向車外。
比起她母親安排的各種奇葩相親人士,鄭聰這個年紀相仿、教育水平相當,相對也是高薪的收入、除了有點脫發(fā)發(fā)??傮w還是溫文爾雅的人,如果選擇在一起生活,確實已經(jīng)是她生活中最好的選擇。
但是她已經(jīng)34歲,生活早因為她的任性而給了她深刻的教訓,她再也經(jīng)不起人生的再一次波折。
她低頭看著鄭聰微信,手指在刪除上猶豫了下,到底還是沒有按下去,她嘆了口氣,只將手機默默收好在口袋里。
人潮洶涌,任誰也不會注意到她這個衣著樸素、素面朝天的中年女人,隨著人流湮沒在這個熙熙攘攘的城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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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張晗扶著陳筠走出茶餐廳沒多久,陳筠整個人就軟了下來,垂在張晗的手臂上,如同一個漏了氣的麻袋兒。
張晗只覺得自己也被帶得一個趔趄,險些支撐不住陳筠的重量。
陳筠卻不管不顧,整個人掛在張晗身上,哭得涕淚交加,幾乎是山崩地裂的架勢。
張晗虛拍了陳筠的背,而自己的面色也愈發(fā)虛白,臉上滾落下汗珠來。
“張晗,我該怎么辦?”
張晗沒說著話,她當然知道該怎么辦,談離婚、談財產(chǎn)分割和孩子的歸屬,可是她也知道這樣的話自己無論再說多少遍,只要陳筠的內心不接受,自己再多的話也是枉然。
“陳筠,你記得你答應我的,只要你和陶玉青見了這面,無論結果如何,你都要學著自己站起來,不要再做尋死覓活的傻事?!钡降讖堦线€是只能這么勸。
陳筠涕淚驕橫,“張晗,你剛剛看到那個女人了,你說我到底有什么比不上她,為什么她都明明沒有答應鄭聰什么,鄭聰非要和我離婚?”
張晗只嘆口氣:換作10年前,男人在面對陶玉青和陳筠兩個女孩兒,怕多數(shù)都會選擇后者,她的貌美和嬌憨是無數(shù)男人的心頭痣,可是10年后,美貌已經(jīng)流逝,男人也變得現(xiàn)實,他只想選擇能相互依靠的——就如同陸驍選擇自己一樣?
當這個想法冒上張晗心頭時,她陡然覺得無力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