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Ⅰ

都說失敗乃成功之母，可這是個偽命題，明明是成功才是成功之母。

在路廣志的夸贊下，閆悅突然有了空前的干勁兒。

畢竟以前在康納，得要做出非常精彩的大專題才能換來主編輕微點頭微笑的認可，但在這里，閆悅做什么好像都沒錯，她覺得自己正處在前所未有的自信當中。

人在得意的狀態(tài)下難免會能量迸發(fā)，本來還想著靠摸魚平穩(wěn)度日的閆悅，在后續(xù)幾天內(nèi)又大刀闊斧通過微博蹭熱點，實現(xiàn)了微博數(shù)據(jù)的高效提升。

雖然強行帶話題在銷售轉(zhuǎn)化上并沒什么實質(zhì)作用，但起碼閱讀量較之以前是漲了20倍不止。

更讓閆悅開心的，是她昨晚在朋友圈看到一個經(jīng)紀人發(fā)自家小藝人的照片附文歡迎潮流品牌商務(wù)合作。

本來這種經(jīng)紀人在閆悅之前的世界觀里是毫無價值的，但礙于目前DOM的聲量，別說小藝人了，就是粉絲數(shù)大于5萬的底部網(wǎng)紅，都能算作給品牌增光。

“親愛的，好久沒聯(lián)系啊，是這樣的，我現(xiàn)在跟朋友在做一些副業(yè)，正好是國潮范疇，我剛看到你朋友圈發(fā)的信息，不如改天咱們約見下，談?wù)労献靼?。我先把品牌資料發(fā)你看下哦~”

“好啊好??！親愛的，太感謝了！”對方無比激動，“認識這么多年，還一直沒深入溝通過呢~咱家藝人合作啥的這些都好說！對了，之前聽朋友講你們《自愉Myself》關(guān)刊啦？那你現(xiàn)在選這個新賽道還挺好的，如今大家都在玩國潮概念，真佩服你的好眼光！”

“《自愉Myself》是關(guān)了，畢竟現(xiàn)在紙媒江河日下，難免躲不過時代洪流。不過我現(xiàn)在大部分精力是合作著一家頭部新媒體，同樣做時尚領(lǐng)域，照往常依然會負責一些藝人的拍攝統(tǒng)籌，但媒體做久了，總是想拓展些新的維度和玩法，所以閑暇時候跟幾個朋友合伙弄一個潮牌，不都說如今流行斜杠青年嘛哈哈~”

閆悅當然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其實經(jīng)紀人之所以有前面的雀躍，不過是逢場作戲，重點是閆悅編排的后半段，唯有這樣的回復(fù)出現(xiàn)在屏幕上，她才發(fā)現(xiàn)，對方是真的雀躍了，立馬把旗下幾位小藝人最近進了哪些劇組，后續(xù)有什么宣傳排期，分別適合什么樣的風格，就差把三圍尺碼都盡數(shù)匯報。

倘若她手上真只有DOM這么一張牌，別說合作了，只怕連后續(xù)發(fā)過去的問候都會成石沉大海。

實習(xí)生時期的閆悅常常忍不住憤世嫉俗，怎么在北京不管哪個行業(yè)，人們都太容易把現(xiàn)實外露，但長大后閆悅自洽了，這就叫常規(guī)。

別老想著反抗世界的運行法則，只會空懷一肚子庸人自擾的愚蠢。

雖說撒謊不是一項值得宣揚的本領(lǐng)，但照現(xiàn)在這個形勢能有什么辦法呢？先把對方騙進來合作一次街拍，也算是自己給DOM立個大功。

閆悅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路廣志新一輪的殷切捧場。

隔天早上，閆悅剛踏進辦公園區(qū)，便看到韋小潔開著車從自己身邊駛過：一輛白色奔馳A200L。

她迅速打開手機搜索了價格：頂配不過也才剛摸到30萬的邊兒。

閆悅勢利地在心里嘀咕：這也……不算太有錢啊。

倒是韋小潔大剌剌毫無防備，咧著一張大嘴招呼：“早?。　?/p>

閆悅笑笑揮了揮手，徑直走進了辦公室。

本來她以為這又是舒舒服服打勝仗的一天，但沒想到半小時后，她就在路廣志獨立辦公室對面的椅子上，體會到了什么叫如坐針氈。

“志哥，他們家藝人雖說名氣不大，但至少對咱們品牌是有所助益的呀……而且這女孩長得正好是偏靈動俏皮的一掛，很符合咱們肆意街頭的調(diào)性?！?/p>

“再看看吧，閆悅你真覺得他們家這些小明星合適么？”

“我覺得目前而言，咱們品牌最大的痛點不在于什么樣的人合適，我當然也想立刻找一些咖位更大的，但合作總是雙向溝通，我們能理解自家品牌的好，不代表別人就能一下子Get到，在有限范圍里先抓取一些可以幫我們露出的優(yōu)質(zhì)對象，總比只用模特Look圖去做宣發(fā)要好一些吧?！遍Z悅越說越急躁，不斷上揚的語調(diào)連帶著雙臂都在顫抖。

“找拍攝對象當然沒問題，但我覺得我們要做出跟別人不一樣的特質(zhì)，避免同類化。好的拍攝對象不在于咖位，而是內(nèi)核精神，比如你可以去搜羅一些好的地下小眾樂隊，幾年前《大圣歸來》的口號不是國漫崛起嘛，咱就把國搖復(fù)興這個點抓住，是不是立馬不一樣了？”

閆悅很想反問一句，您什么意思？我沒懂。等于向上鉆營是失敗策略，必須往下拓展才OK？地下小眾樂隊？多地下？天橋、馬路牙子，或者跟地鐵口賣藝的那種是么？

當然，甭管心里多波瀾壯闊，表面上她還是得選擇緊閉雙唇。

“當然，我知道找樂隊這種事跟你之前想的有些出入，但后續(xù)我可以跟你一塊兒推進，現(xiàn)在這事兒先放放，你先處理下其它常規(guī)文案類的工作?！甭窂V志低頭劃著手機，顯然沒看出來閆悅已經(jīng)處于憤怒的邊緣，不過，他也可能察覺到了，但覺得這根本沒什么大不了。

閆悅有想過路廣志對自己不可能一直順風順水，畢竟發(fā)薪水的人VS手底下員工，雞蛋里挑骨頭是所有老板都該具備的基本技能。

但她還是無法接受，這一天來的……也太提前點了吧？

況且，她也真心不認為自己的提議有什么錯。

閆悅坐回工位的時候，重重把手里的資料扔在桌上，驚得韋小潔一愣：“你咋啦？剛才你倆吵吵了？”

“看不上這個看不上那個，我拿我以前的資源來給公司謀發(fā)展，還成了我的錯了？他真以為自己做的是香奈兒愛馬仕么？一個剛起步的破潮牌有什么架子可端？簡直自視甚高！”

閆悅一股腦地吐槽，但完全沒看韋小潔，更像是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語。

“所以，你是給他推薦什么了？”

“你看?！遍Z悅把昨晚經(jīng)紀人的那條朋友圈懟在韋小潔面前，“雖然她們家這小姑娘名氣是不大，但起碼也算演過一些作品的，而且長得很好看啊，多符合咱們年輕、隨性的調(diào)性！”

韋小潔撓撓臉：“嗯，是挺好看的，就是比我還差一丟丟?！?/p>

說完這話后，韋小潔看到閆悅陰沉的臉色并未有絲毫好轉(zhuǎn)，才終于意識到自己的玩笑確實不合時宜，立馬找補：“嗐，你別往心里去！志哥就這樣，我都習(xí)慣了?！?/p>

“可他還非要找什么所謂小眾樂隊！真以為國內(nèi)國外市場一樣么？放著有流量的東西不做，去扒拉那些窮酸無名小卒，他到底把這當生意還是慈善扶貧？”閆悅接過韋小潔遞來的話梅，憤憤塞進嘴里。

“哈哈，這個正常，他以前還問過我家老朱呢！愿不愿意接DOM的品牌合作拍攝，可能這跟志哥愛好有關(guān)，你沒發(fā)現(xiàn)每次他在公司戴耳機路過的時候，里面都隱隱約約傳出重金屬的聲音么？”

“所以，你男朋友是玩樂隊的？”閆悅下意識把眼睛轉(zhuǎn)到韋小潔的電腦桌面上，那個綁著臟辮的男孩，一臉桀驁不羈。

可當她問完就后悔了，因為剩下的40分鐘內(nèi)，閆悅被迫接受了一場發(fā)生在豐臺區(qū)與海淀區(qū)之間洋洋灑灑的真愛洗禮，故事之冗長，細節(jié)之繁瑣，足矣概括出一部點擊量尷尬的俗套甜寵有聲書：

總而言之，就是在所有畢業(yè)歸國富家女都爭走小紅書名媛路線的當下，韋小潔則一頭扎入在各種LiveHouse里看演出，正好那場表演里有朱吉陽的飏梟樂隊。兩首原創(chuàng)歌曲完畢后，朱吉陽喝完礦泉水的瓶蓋沒擰緊，因為放下的動作太大力，不偏不倚有三分之一都濺在了前排韋小潔的額頭上，精心拾掇過的劉海連帶著眼影和高光，都瞬間狼狽。

話說到這時韋小潔重點補充了一句，“那可是蕾哈娜FentyBeauty很難搶到的新款！”

于是照著網(wǎng)紅視頻學(xué)了一整天厭世妝的她，現(xiàn)在是真的厭世了。

就在身邊姐們準備破口大罵能不能注意點時，朱吉陽朝著韋小潔吐了吐舌頭，右手連連敬禮，一氣呵成的動作倒更像個不小心犯了錯懇求原諒的幼兒園小孩。

前一秒的狂放與這一秒的羞澀形成了巨大反差，韋小潔按住了身旁的發(fā)小，再不好意思發(fā)作，她心里怔怔嘀咕，誒我靠，這男的有點意思啊。

LiveHouse散場后，韋小潔跟發(fā)小在五道口酒吧街外的臟攤兒上買烤冷面，但老大爺連連擺手，“姑娘，我就要收攤回家啦，這是最后一份，已經(jīng)被那個小伙子買走了?！?/p>

不用韋小潔說，閆悅也知道，“順著大爺手指的方向，一定你家朱吉陽，對么？”

“不！不是朱吉陽！是一個特別討厭的油膩死胖子！”閆悅剛面露不解，韋小潔又恢復(fù)到一臉迷妹的語調(diào)：“但兩米開外的旁邊，就是我家老朱！他穿著一身皮夾克跟黑皮褲，簡直就是MachineGunKelly的翻版！”

閆悅想說這打扮難道不是汪峰么？但她忍住了。

當時朱吉陽和隊友們正在馬路邊等車，無意被韋小潔和大爺?shù)膶υ捨?，他躥到大爺面前，很誠懇地拿出五張紅色大鈔雙手奉上，聲音輕柔：“大爺，您勞累這么久辛苦了，但這個女孩是我特別好的一個朋友，她老說您做的烤冷面是全北京最好吃的，今天專門過來看您，我拜托您再給她做一份吧，這是我們樂隊今晚演出報酬的一部分，大家出來討生活都不容易，您別嫌少，也千萬別多想，我就是想盡我所能求您幫個忙，要是原材料不夠，旁邊7-11還開著，缺雞蛋缺火腿腸啥的我都能給您買！”

老大爺面兒上雖然連連客氣不用不用，你朋友愛吃我再做一份就成，可肢體動作很誠實，一把攥下了朱吉陽的鈔票。朱吉陽笑笑，從夾克內(nèi)兜掏出筆，順便在臟攤兒的紙巾盒里抽出一張紙，潦草地涂了幾筆，隨即走向韋小潔。

“今天我瓶蓋兒沒擰緊，確實是我不對，但我真不是故意的，大爺做的這份烤冷面就當我賠禮道歉啦，你要是覺得誠意不夠，可以改天找我，我請你免費來看我們演出~”

然后他把那張餐巾紙遞給韋小潔，上面用馬克筆剛涂涂畫畫的，是他的手機號和一個小笑臉。

韋小潔全程沒說話，就連老大爺?shù)暮艉埃骸把绢^你烤冷面好了?。　?，她也置若罔聞。畢竟，在她接過紙巾的那一刻，肚子還餓不餓已經(jīng)不重要了，那哪還是一份烤冷面，分明就是月下老人另一種形式的紅線。

“你說，那個做烤冷面的大爺會不會就是月老！他專挑那天下凡了！”

“我謝謝你啊，人家月老是兢兢業(yè)業(yè)千里姻緣一線牽，不會多收你男朋友那500塊錢！”閆悅真覺得韋小潔這孩子的天真沒救了，不過韋小潔很自然地無視了閆悅的白眼，愛情不僅讓人盲目，也讓人樂觀，因為她覺得他跟自己過往中出現(xiàn)過的男孩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呢？用韋小潔言簡意賅的詞匯量來說，就是，他太他媽的爺們了！

這點確實不假，因為從小到大韋小潔在感情道路上，一直一步一坑——中學(xué)時暗戀三年的清秀學(xué)長雖然沒有討厭自己，但也從未表示好感，她始終堅信學(xué)長定是性格羞澀，明明也深愛自己就是不善告白，這是一場暗流涌動的雙向奔赴。

直到多年后她在機場再次偶遇對方背影，看到學(xué)長依偎在一個肌肉男的肩膀上……

英國留學(xué)時，同班一個三代華僑在同學(xué)們組織的圣誕派對上當眾告白，她答應(yīng)了。

可對方事無巨細一切花銷都要AA制，就連每次打車都要用Excel做好表格，需要均攤多少錢，每月定期發(fā)來的賬單比信用卡要準時，臨到分手仍不忘提出“我之前給你買過的那條梵克雅寶手鏈可不可以還給我，我想我媽媽應(yīng)該也很喜歡”……

回京后，韋小潔母親連帶著一幫親戚四散人脈熱衷于給她介紹對象，可前來赴約的，永遠是一張口就“我爸XXX，我媽XXX”的猖狂二世祖，哪怕性格稍謙遜點的，也愛帶她去看歌劇和芭蕾舞演出，十句話里八句半都用英語，韋小潔都懷疑自己：我這是回北京了么？

種種奇形怪狀，讓她對愛情都喪失了信心，于她而言，這世界上究竟有沒有對的人？

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茲要不是一上來就跟她拽洋文聊家產(chǎn)的，一定是對的人。

韋小潔攥著那張留有朱吉陽手機號的餐巾紙，覺得攥到了一個自己期盼已久的叛逆未來。

于是順理成章，他們相愛了。

他成為她的電腦壁紙，每天陪她上班下班，她成為他吉他上的貼畫，每天陪他登臺演出。

如果韋小潔家里再有錢點，她都恨不得拿著這番話沖進各大視頻平臺的辦公室質(zhì)問所有制片人——這么纏綿悱惻的動人歷史，你們還不趕緊安排上給我做部定制?。?/p>

但閆悅慶幸韋小潔家里并沒有再豪橫一點，因為這要真拍成劇，得多爛俗啊……

她對他們之間如何郎才女貌情比金堅的瓊瑤橋段沒興趣，只好奇：“既然他（路廣志）喜歡小眾樂隊，你男朋友又是做這個的，干嘛不試試合作下？肥水不流外人田，好歹也是個機會??！”

“雖然我也很希望我男朋友大火，不過我也清楚他幾斤幾兩，香奈兒和YSL的大秀上確實也有過冷門樂隊出現(xiàn)，那是因為人家文化底蘊在那，千里馬在被伯樂發(fā)掘之前的必要條件，是它本身得是匹千里馬。我家老朱是有點才，但遠沒到值得品牌商業(yè)化包裝的程度，他就一海淀區(qū)小朋友，寫得那些曲子能養(yǎng)活自己就不錯了，接不起那么大的餡餅，倒白白浪費雙方時間成本?！?/p>

閆悅對韋小潔難得的冷靜發(fā)言刮目相看：“真沒看出來，你還挺公私分明的~”

“我這叫深藏功與名！”

她重新戴上耳機，又開始百無聊賴地徜徉在“這個女主叫小美，那個男主叫大壯”的短視頻里，可很快，韋小潔發(fā)現(xiàn)同桌還在沮喪，她拍了拍閆悅的胳膊：

“還是那句話，他讓你干啥就干啥，正好還輕省了呢！咱沒必要吃力不討好。”

閆悅嘆口氣，雖說自己最開始只把這當過渡用的帶薪養(yǎng)老，但真要她不發(fā)揮點價值，她是真的坐立難安。

閆悅甚至開始自戀地想，你說那些明明上億身家但還在拼命努力的大老板們，是不是就是我這種性格？

嗯，一定是的！看來我將來一定會成功，眼下這些憋屈，就先受著吧！

但這只是個開始，距離路廣志對閆悅啥都贊賞的蜜月期不過兩周，他還爆發(fā)出了更多的吹毛求疵。

比如閆悅慣用的文章排版格式和文風，在不借助任何美術(shù)設(shè)計的幫助下，她都用秀米編輯器做得盡可能簡潔干凈，該醒目的地方也別出心裁，但路廣志會拿出Nike和GQ的公眾號來對標：

“你看這家做的，是不是好看很多？看上去就非常酷炫，咱們的文案為啥不往這方向多靠靠？”

閆悅當然知道那些公眾號，已經(jīng)做到了媒體圈里交相稱贊的標桿位置，但那種效果需要SVG交互圖文開發(fā)團隊服務(wù)商，其中涉及很多代碼。

每一篇都要與專業(yè)技術(shù)人員協(xié)作開發(fā)，尤其從圖片到交互動效，都極其復(fù)雜。

所以她也頗為費解：這是文案的事兒么？這是你應(yīng)該花錢找視覺團隊來配合的事兒吧？

更戳中閆悅痛點的是，路廣志還充了一句：“你可是時尚大刊出來的人，審美不應(yīng)該止步于此?！?/p>

在閆悅聽來，這已經(jīng)和陰陽怪氣無異了。

以及，路廣志總是異想天開一些明明很難，或者說起碼沒那么容易的，但在他嘴里好像就跟學(xué)會打個響指一般簡單的KPI：“咱們小紅書和微博每個月漲1000個粉，沒難度吧？”

如果我有這能力，那我自己做個小KOL不好么？

“志哥，漲1000個粉當然沒難度，我甚至可以主動給自己加任務(wù)量漲2000個粉，但也希望您可以理解，還停留在用單品靜物圖跟模特圖上去招呼人的老方法收效微乎其微，咱每一季也就不到60款單品，發(fā)完了呢，還要再輪著過一遍？總得找些稍有聲量的藝人或者網(wǎng)紅合作下才有得搞吧？”

路廣志仍舊油鹽不進：“這樣吧，你可以跟李子先頭腦風暴下，比如拿咱們模特圖和單品圖做些創(chuàng)新，加點海報的元素，或者說你動員咱同事們跟你身邊一些氣質(zhì)不錯的潮人朋友先穿上，隨意拍拍照，假裝是一些真實的買家反饋。咱們把年輕人隨性的特色打出來，才更有勝算去吸引到我們的目標受眾——”

“是預(yù)算的問題么？”閆悅打斷了路廣志的話，冷冷看進他的瞳孔。

“什么？”

“如果是預(yù)算的問題，志哥，我可以向你保證，我能以我原來的資源免費合作，不用公司花錢。等關(guān)注度確實起勢很大后，我也有方法再用低成本去繼續(xù)維持?！彼肋@么戳穿路廣志的面子不好，但她實在忍無可忍。

路廣志也沒預(yù)料到閆悅會這么“刺頭”，他愣了兩秒，馬上恢復(fù)到原有的淡定：“我不是舍不得做投入的人，你放心，只是咱們現(xiàn)在還沒必要，你先用我說的方法那么試，自己也多想想在不借助外力的情況下還能怎么玩?！彼蛄丝谑掷锱e著的咖啡，“方法總比困難多嘛~”

閆悅明白多說無益，他就是打心里不認可跟明星合作的價值何在。

出了辦公室的閆悅回頭就發(fā)了條朋友圈泄憤：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

當然，她屏蔽了DOM的每個人。

更惹毛閆悅的，是晚上11點路廣志突如其來的一條微信：“小眾樂隊的合作你找得咋樣了？”

閆悅好不容易熄滅的憤怒值立刻接近沸騰：“志哥，上次您不是說讓我先放放，先處理文案工作么？樂隊方面你要和我一起推進?！钡肓讼?，還是把已經(jīng)按出來的字一個個撤回，改為：“上次您說完后我一直記著這事兒呢，暫時還沒有太適合的拍攝對象，本身我這方面資源也比較稀缺，不如您整理下您偏好的傾向是哪種？把需求發(fā)我一份，我就是跑遍北京16個行政區(qū)也給您物色回來一個！”

消息回復(fù)過去，她立馬把手機調(diào)為靜音，本來工作就夠折磨得了，別再來擾亂老娘的睡眠！

可躺在被窩里的閆悅還是忍不住思忖著路廣志的要求，好似斯德哥爾摩綜合癥般，閆悅反省這算不算是被職場PUA？越是心里添堵，可還越想研究透徹——因為她太想搞明白，路廣志為什么對地下小眾樂隊能有這么深的執(zhí)念。

確實，關(guān)于這一點，DOM的員工都不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