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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偵查
和夏母一起三個人在外面吃了一頓飯,很高級的藥膳。席間都是夏母在熱情地說話,孟樊鐸禮貌又安分地附和著。而她則一直在神游,幾乎沒插話。
回到他們家所在的那個社區(qū),她又驚了一下。濠庭別院,絕對的豪宅區(qū),坐擁這個城市中心偏南的奢華位置。她以前去附近地方辦事想要從南門穿過去走個近路都會被保安攔下,想不到今天她居然能坐在車里看著車外的保安敬禮。
到了A棟19層,夏母幫她把東西都拎到了門口,卻沒有進門,笑著說不想打擾他們兩個便匆匆進了電梯。她有些無奈,本來還想著要套套話問出夏母究竟住B棟的那一層呢,這下好了,真被趕出家門都不知道該去哪兒找媽媽了。
進了門又是免不了心中一聲慨嘆,她算明白這樓為啥一層就住兩戶人家了,這房子也太大了點兒吧。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怯場了似的,她就這么杵在門口不動了。
孟樊鐸卻完全沒有理會她的癡呆模樣,徑自換了鞋子走進了客廳左側(cè)的房間。
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好吧,冷戰(zhàn)開始了。
脫了鞋,看了看擺在門口的那對粉色蝴蝶結(jié)的絨布拖鞋,這又是以前那個夏竹溪的品味。想了想還是在鞋柜里翻出一雙新的白色拖鞋,帶著些不明顯的小碎花。走進客廳,卻完全不知道該做什么,連手腳該如何擺都不會了似的,就那么做賊似的四處打量著。
這個房子裝修得很時尚,墻上掛著意境優(yōu)雅的油畫,壁紙是軟綿綿的米黃色。鏤空精致的茶幾下是一塊柔軟的長毛地毯,淺淺的藍色,和沙發(fā)上橘紅色的抱枕那么相稱。
一切都是那么干凈整潔,這感覺十分安靜舒適,足以見得這個家的女主人是多么用心又有情調(diào)。
她默默感慨了起來,這個家,相比起她上輩子做李琳時候租的那個二十幾平方米的小公寓真是天壤之別。她一直對于家居有種特別的愛,以前周末總是一個人閑著無聊便去逛家居店,可只是逛,能夠讓自己在那個為了商業(yè)而刻意營造出來的溫馨假象里得到片刻的享樂,已是知足。偶爾也會買點兒小東西,比如綁窗簾的小絲帶,上面還縫著一個棉布做的小猴子,嘴巴很大,所以一直是笑著的。她買了之后一直放在書案上,因為她住的那個房子窗子很小,不需要窗簾??伤€是買了,并且十分快樂。
她曾經(jīng)笑著跟同事說,她早已經(jīng)把將來所有家居裝飾都想好了,就差一個房子了。
可惜上輩子到死她都沒實現(xiàn)這個愿望。
現(xiàn)在就這么從天上掉下來一個大房子,還是這么漂亮的,不免心中又是一聲唏噓,夏竹溪活得真是太好了。真是難以想象,住在這樣一個家里的人竟然不幸福。
正胡思亂想著,孟樊鐸忽然從房里走了出來,路過客廳,轉(zhuǎn)過頭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沒說就走進了另一間房間。她瞬間全身緊繃,剛剛的思緒全都魂飛魄散了。忽然沒了力氣,于是坐在了沙發(fā)上,豎起耳朵聽著那間房間里的動靜,是水聲,所以那一間應(yīng)該是浴室。長長呼出一口氣,然后又是一個激靈,她明明沒在做賊怕什么?
這才有了點女主人的意識,她現(xiàn)在是夏竹溪,這個家是她的。想到這兒全身才算徹底放松地癱軟在沙發(fā)里。
真沒出息。
可還是不知道該干什么,于是打開了電視機,隨便翻開一個娛樂臺,假裝看得認真。她想起了一句十分矯情的話:只要有愛,陋室也溫馨,倘若無愛,豪宅也煎熬。
余光瞄到浴室門打開,孟樊鐸一身赤膊地走出來,就下半身裹了條浴巾。視線立刻轉(zhuǎn)過來一動不動地死盯著電視機,大氣都不敢喘了似的,她什么也沒看到。
孟樊鐸卻站在那門口又看了她兩眼,好像有話想說,卻又什么都沒講地又路過客廳走回了剛剛那間房。所以那間房應(yīng)該是臥室。
她頭皮一緊,該不會,今晚她要和這男人一起睡在一間房一張床吧?雞皮疙瘩掉一地,她揉了揉發(fā)麻的頭皮。這房子這么大肯定有客房的,她還是自覺點兒吧。
那間房門又打開了,孟樊鐸一身棉布睡衣走了出來,領(lǐng)口很隨意地大敞著。他走過來,越來越近,她坐在沙發(fā)上全身寒毛都豎起來了。
可他絲毫沒有看她一眼卻徑直走過了她面前去了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咕嘟嘟地喝下去。
她有些愣,于是就這么莫名其妙地盯著他喝了半瓶水。
“你看什么?”他被她注視的有點兒不自在,終于開口了。
她搖頭:“沒看什么?!?/p>
“夏竹溪,你腦子真的是被撞壞了吧?”他兇神惡煞般地說。
被他這么一叫囂,她腦子里的抗爭意識立刻覺醒了,于是厭惡地頂回去:“對啊,就是被撞壞了,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包括你?!?/p>
他目光掠過一絲驚詫,隨即哈哈笑道:“行啊,新招數(shù)?別以為我會吃這一套。你怎么不干脆穿越去找四爺八爺???”
她也笑,眼神里滿是輕蔑地回敬道,“那多沒意思啊,回個古代還得提心吊膽地伺候皇上?!?/p>
他的眉目一轉(zhuǎn),問:“那你覺得怎么樣才有趣呢?”
她繼續(xù)笑,然后視線筆直地盯著他的眼,犀利得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兩個窟窿:“變個人格,然后對那些欺負我的人,有怨抱怨有仇報仇?!彼f。
孟樊鐸,你要是以為我還是那個軟弱窩囊的夏竹溪,我就要你知道什么叫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那一晚孟樊鐸聽完她的話冷笑了一聲便走進了那間臥室,哐嘡一下關(guān)門的響聲,發(fā)泄著男主人的憤怒。
她恨不得對著那門踢兩腳。這意思明擺著是要分房睡了,正合她意。眼睛瞥到浴室對面還有一間房,索性推開門走進去,打開燈,一室的粉紅。這才意識到,原來他們兩個早已經(jīng)分房睡了。
這個房間布置得十分夢幻,有點兒未成年少女的味道。她看著這間房,想象著以前的夏竹溪洋娃娃一樣地住在里面,簡直是童話世界。不經(jīng)意間瞥見鏡子里的自己,夏竹溪的臉,才又想起,沒錯,現(xiàn)在她置身這個房間也是與這個背景和諧一致的。這很好,她連找被子鋪床鋪的麻煩都省了,然后才徹底醒悟,這間房本來就是夏竹溪的。
這根本不是因為吵架什么的而分房睡的模樣,所以他們從一開始就是分開睡的。這難不成是假結(jié)婚?
可這也太荒謬了點兒,夏竹溪能嫁給孟樊鐸,靠的就是這副好皮囊。沒道理娶回家當(dāng)個盆栽只看不碰,還要花那么多錢要供著她,和她那個媽。越想越覺得這事情里里外外透著邪,他們這樣搞,夏母知道嗎?住這么近不可能不知道吧?那又怎么會是那種態(tài)度?
一夜無夢,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她看了看床頭的小豬鬧鐘,九點零七分。從床上懶懶地爬起來,在衣櫥里挑了件印著小熊的家居服穿上,走到客廳,見到門口的那雙鞋子已經(jīng)不見。于是放松起來,洗了臉刷了牙,挨樣試用了梳妝臺上的大牌護膚品之后,肚子咕咕叫起來。正琢磨著要搞點兒什么吃,夏母便打來電話說要來給她做早飯。
放下電話她再次感嘆,夏竹溪就是命好,都二十八歲了還能有這么個溺愛的老媽寵著。
夏母拎了兩袋食物過來,魚肉蔬菜都塞進了冰箱。然后就忙活著做了一碗肉絲面,她毫不客氣地大口吃著。味道很家常,但是她喜歡?!罢婧贸裕 彼凉M嘴食物地夸贊說。
“竹溪啊,你要是天天都能這么吃飯,媽可就燒香拜佛了?!毕哪笜返?。
原來夏竹溪不愛吃這飯?身在福中不知福。
“昨晚,你們倆……”夏母看著她身上的衣服,話說到一半。
她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夏母問的是什么,也沒打算隱瞞,便道:“我睡我屋,他睡他屋?!?/p>
她是故意這么試探說的,就是想看夏母知不知情。
夏母皺了皺眉,然后點頭道:“也好,你身上的傷還沒全好,得慢慢來?!?/p>
她一口面條噎在嗓子,猛咳了幾聲。原來這媽媽全都知道?
“你慢點兒吃,看看這成什么樣子?”夏母急忙抽了一張紙巾給她,然后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說,“小孟還是為你好,怕你身體恢復(fù)不好。不過我跟他早就說了,你們這個分房睡的規(guī)矩啊還是早點兒合回去,你也到了該生小孩兒的年紀了。那什么健康的生活方式什么的,年輕時候玩玩就好,還是早點兒回歸正統(tǒng)吧?!?/p>
她嘴角一絲苦笑,原來他們是這么圓的這事。
她沒再說什么,默默吃完了那碗面。夏母麻利地拿起碗要去洗,她則攔下了夏母的手臂:“還是我洗碗吧?!背粤藡寢屪龅臇|西還不洗碗,這也太不孝順了。
夏母眼中又是一陣驚喜,“孩子,你怎么一下子這么懂事了?”
她又是一滴汗,以前的夏竹溪到底是怎么嬌生慣養(yǎng)的小主啊?
“媽幫你把晚飯這些都準備好,等小孟快下班的時候你就拿去鍋里熱一熱,這不就能一起吃飯了嗎?”夏母說。
夏母臨走前還不忘囑咐她下樓走走透透風(fēng),但別走遠了,要記得吃藥鎖好門之類之類的。她都一一答應(yīng)。
夏母一走,她就開始一樣一樣地整理夏竹溪的東西。
衣櫥東西不少,大部分都是衣服飾品,而且都是高檔貨。不過她拿了幾件在身上比了比就沒了興趣,又打開了各種小柜子小抽屜。一路翻下來,找到了現(xiàn)金幾千塊、銀行存折若干、信用卡數(shù)張,好多張各種百貨公司美容SPA的VIP卡,還有一本結(jié)婚證書。她把這銀行存折里的余額粗略合計了一下,竟然有三十幾萬,存的都是夏竹溪自己的名字。
私房錢還真不少。把存折和銀行卡連同身份證一起放到了一個小包里,心想著等什么時候被逼得忍無可忍了,起碼還有這些家當(dāng)在身跑路用。
做賊一樣。
還發(fā)現(xiàn)了一臺筆記本電腦,很潮的輕薄款。試著開了機,密碼先輸了夏竹溪的生日,不對;換了夏竹溪的名字,不對;思來想去,打開了結(jié)婚證書輸入了孟樊鐸身份證號的后六位,還是不對。她有點兒無奈,只好放棄。反正夏竹溪這么有錢,再買一臺新的算了。
偵察完了夏竹溪的房間,她又趁著這股好奇心一口氣把整個房子的各處都偵察了一番。
最后停留在孟樊鐸的那間房門前,思忖了下還是推門而入。一間幾乎沒有顏色的房間,除了白色還是白色。墻壁、地面、床單、桌案、椅子、柜櫥,都是白色的。
太多的白色占滿了視線的結(jié)果就是她一陣頭暈,這白色透著孟樊鐸陰冷的品性,和他的人一樣不可接近。于是想著還是別亂碰的好,這屋子里無一處不散發(fā)著主人的潔癖,萬一她不小心留下個手印指紋什么的,還不得被碎尸萬段?
轉(zhuǎn)身要離開,視線卻不經(jīng)意地停留在虛掩的壁櫥門上,一塊灰藍色的衣角夾在門下。她打開壁櫥,那件棉質(zhì)睡衣掉了出來。這正是孟樊鐸昨晚穿過的那件。下一刻,她被那壁櫥里疊得整整齊齊的兩堆衣物驚到了,全是一模一樣的灰藍色棉質(zhì)睡衣。難不成這家伙要每天換一件新的嗎?好奢侈的潔癖。
她隨手拿起一件疊好的睡衣,看了一眼,干凈整潔得連一個皺褶都沒有。唏噓著放回原處,還要小心翼翼地按原樣擺好,生怕被他發(fā)現(xiàn)有人碰過。
這個疊衣服的方式卻有些眼熟,她忽然又是心中一驚,于是想起了剛剛查看夏竹溪房間時那些衣服的疊法。一模一樣的手法只能是出自一個人的固有習(xí)慣,于是恍然大悟,這些都是夏竹溪做的。
怪不得昨晚那家伙從浴室里走出來時候那樣看了她一眼,莫非是在怪她沒有把準備好的新睡衣拿給他?
原來夏竹溪在夏母那邊被寵著慣著當(dāng)公主,一回到自己家就得給那個冷漠老公當(dāng)保姆。這就是嫁入豪門的辛苦?作為一個上輩子一直沒享過福的剩女,她真是不知道該做何感想了。
厭惡地關(guān)上那個壁櫥的門,她走出了那間讓她眼暈想吐的房間?;氐娇蛷d的沙發(fā)上坐著,還是頭暈,索性枕個抱枕躺在了上面。一邊看著無聊的電視劇,一邊思考著她今后的日子該怎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