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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秦頌尷尬地走到周天熠面前,抬頭眨巴著眼睛無言地望著他,一副拘束的樣子。
周天熠瞅著她的模樣就覺得好笑,又不能發(fā)作出來,只得隨便說了幾句放松的話,“放心,我母妃只說想見見你?!彪S即伸手做了個攙扶的動作,“上車吧,沒事的。”
秦頌帶著遲疑地點了點頭,順勢就搭上了周天熠的手,掌心傳來的溫度令她一驚,她的手明顯抖了抖,卻被周天熠更有力地握住了。她只能在他的攙扶下進了馬車,而周天熠在她之后棄了來時的那匹黑馬,也進了馬車。
“廣寒,出發(fā)吧,母妃怕是要等急了。”
“是?!?/p>
畢竟是昭王的座駕,秦頌識趣地坐在了側邊的位置上,微微低頭抿口,十分安靜。此時她的整顆腦袋亂如麻,只能通過放緩呼吸調整自己心口那股空洞不安的緊張,可即使如此,心還是“噗通噗通”跳得格外深重。
“秦頌?”周天熠沒想到這姑娘會拘謹成這個樣子,他雖然在戰(zhàn)場叱咤風云,排兵布陣行云流水,卻從未有過處理這種事的經歷,一時間也不知道能夠說些什么,只得側頭略小心地觀察著她。
“殿下......”秦頌抬起頭,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同樣不知道說點什么好。
“咳咳,哈哈?!敝芴祆趯嵲谌滩蛔⌒α顺鰜?,“哎,我的母妃不會為難你的,你好歹也相信我一次啊?!彼麩o奈地再次強調,微抬雙手表示投降,怎么這丫頭每次見著他都這么不自在,那股在他人面前的清冷和自信到底去哪里了?
“殿下!”秦頌蹙眉一跺腳,語氣里有嗔怪的意味,她接下來要見的不止是周天熠的生母,更是四方得了先帝二十多年盛寵的祁妃?。〕Q缘?,容顏易老,真心易逝,祁妃既能承那么長久的恩寵,就可見她的手段。
除了當今圣上和祁妃親生的三子,先帝的其他兒子都在兩年前的皇位爭奪里先后逝世,并無強大母族支持的她,在血雨腥風的皇宮里保全了自己的兒子們,無論是偶然還是使了什么計策,這位祁妃娘娘都是個了不得的女人。
即使不看這些,那么大那么亂的后宮,平安生下一個孩子已是不易,祁妃卻護住了膝下的三個兒子,那也是絕對不容小覷的能力。
周天熠失笑,秦頌每每真實情緒的流露都會在他心中蕩起片片漣漪,“秦頌,我母妃和宮里一般的妃嬪不一樣,你見了她,自然會明白的?!弊旖禽p揚,他向她點了點頭。
秦頌疑惑,但周天熠的話確實讓她稍稍安心了一點。
馬車穿過幾道宮門停了下來,周天熠側頭瞥了眼車窗外,對秦頌說道:“下車吧,接下來得步行了?!闭f著,他率先下了馬車,又向跟在他身后的秦頌伸出了手,“來?!?/p>
鬼使神差地,秦頌就是非常自覺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借力下了馬車。
馬車停在一片磚石鋪得平整的空地上,四面皆是高墻,望著唯一敞開的那道看不見盡頭的宮門,秦頌霎時有一種風雨欲來的墜落感,她的心狠狠地在半空中蕩了又蕩,空落落的感覺席卷全身。置身在這巍峨肅穆的四四方方中,立刻就能感到自身的渺小,她下意識地往周天熠身邊靠了靠。
“保護好自己,這里終究是......皇宮?!彼剖遣煊X到了秦頌的小動作,周天熠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又松開,出言提醒道。是了,這里是皇宮,是周天磊的皇宮,他們不慎重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釀成大禍,“這邊,母妃等我們用晚膳呢?!?/p>
“哎?什么?”不只是見個面,還要用膳?秦頌一驚,回神見周天熠已走出了幾步,立馬跟了上去。
祁妃所居的寒遙殿很特別,是離冷宮最近的宮殿,因此一路走過去要花不少時間。周天熠帶著秦頌出現在寒遙殿門口時,夕陽已經完全沉到了地平線之下,夜幕降臨,倒是這清冷殿閣里的幾盞明燈,顯得格外溫暖。
“母妃,我來晚了?!备返膶m女步入主殿,周天熠恭敬地向側坐在臥榻上的艷妝女子行了一禮。
“民女秦頌,拜見祁妃娘娘!”秦頌只看了祁妃一眼,她心中就都是驚羨,這位娘娘已逾中年,容顏卻不見老,舉手投足之間更是風姿無雙,風韻萬千。有如此美麗的母親,也難怪平王、昭王有那等相貌和氣度。
“快起來吧,這就是秦家丫頭?”祁妃撐著腦袋,饒有興味地上下打量了秦頌一番,目光又移向自家小兒子,像是在詢問。
周天熠含笑點頭,瞥見母親那興致勃勃的神態(tài),心知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側了側頭到秦頌耳邊嘀咕了幾句,“不管我母妃說什么,你都別......別往心里去?!?/p>
“鈴蘭,傳膳吧。丫頭,坐這兒來,讓本宮好好看看。”祁妃換了個坐著的姿勢,在臥榻上留了個位置出來,示意秦頌坐過去。
“母妃真是......完全不惦記我和海潮?。 鼻仨炦€沒挪到祁妃身邊,周天和的聲音就從門外傳了進來,平王攜平王妃黃海潮同樣恭敬地向祁妃行禮,“母妃萬福,兒子兒媳特尋了些民間軼事整理成冊供您平日消遣,敬賀母妃生辰?!?/p>
秦頌一怔,今日竟是祁妃生辰?她偷偷拉了拉周天熠的袖子,眼中焦急,壓著聲音說道:“你怎么不告訴我今日是你母妃生辰啊?”她沒有專門準備禮物呀!
周天熠卻悄悄指了指自己,大概是說他準備一份就夠了。
這......能一樣嗎?
“和兒有心了,本宮喊你們來也不過是想吃頓團圓飯,哪是要你們準備禮物啊?!逼铄恍c頭,鈴蘭立刻會意,上前接過了周天和手中的書冊。
“母妃,兒子也有好東西給您?!敝芴祆谝策m時從袖中掏出了兩個小盒子,“這是軍中新研制的小玩物,您若在宮中閑得慌,可以隨手丟著玩?!?/p>
“熠兒總是送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放著吧,該用膳了?!辈艘坏赖蓝松狭藞A桌,祁妃正了正身子準備站起來,一旁的秦頌立刻上前一步穩(wěn)穩(wěn)地攙扶,祁妃不著痕跡地側頭,笑得滿意,隨即扯開了話題:“慕兒這孩子真是的,禮送到了,人卻不回來了。說是認識了個熟識藥理的姑娘,給本宮這老太婆調制了幾方養(yǎng)顏藥妝?!?/p>
“母妃說笑了,您從未老過。”周天熠也上前一步,站在另一邊扶住祁妃。
“祁妃娘娘,民女也備了小禮,愿您過目?!鼻仨灤蜷_手中的柱形木盒,呈在了祁妃面前,盒里橫著一支梅花簪,烏木簪身,紅翡雕梅,栩栩如生。她忽然想起來自己帶了這么個小東西,這本是備著作為昌平公主小宴的贈禮,倒真是帶對了。
“本宮素來喜愛寒梅,秦家丫頭費心了?!逼铄渤鐾?,馬上就把簪子插在發(fā)間試了試,越看越喜歡,拉過秦頌的手把她往圓桌邊帶,又招呼其他人道:“來來來,都別站著了,坐吧,膳食都要涼了?!?/p>
幾人雖是圍著圓桌而坐,卻沒有想象的那么其樂融融,祁妃一直是含笑的神態(tài),從未變過。秦頌疑惑地看了一眼周天熠,專注吃飯的人回了她一個笑容,用眼神告訴她不要多問,于是秦頌就安安分分低頭吃飯了。
吃完撤了膳食坐定后,周天和才開口說話:“天熠,兵權的事......”
周天熠笑得有些無奈,擺手道:“我那日便說了,三哥無需介懷,無論兵權在誰手上,都是在自家人手里?!?/p>
“可是,這終究是跟了你那么多年的兵馬,我、我這樣總是不好的。”周天和眼中掠過一絲擔憂,搖了搖頭嘆氣:“我看還是找個機會讓皇兄把兵馬還給你吧,天熠,你是天生的將帥之才?!?/p>
“三哥,愿賭服輸,你知道弟弟不是那樣的人,三哥且安心,我回府便修書一封送去大營,將兵權轉交之事告之軍中將士?!?/p>
坐在周天熠身邊的秦頌微微蹙眉,這一來一去的對話怎么聽著有點不對勁了......平王殿下似是在為上次宮宴贏了周天熠而奪了他兵權的事道歉,可結果卻成了西北軍對換帥不滿,周天熠出面為皇帝撫慰軍心?
秦頌偷偷瞄了瞄周天熠,他神色如常,再瞄瞄周天和,他也是笑得如沐春風,她一驚,忽然明白了什么,這莫非是平王的計策?再次側頭望向周天熠,她在心中感嘆,風光無限的昭王原來處境這么艱難。
“行了,朝堂的事,別在本宮的寒遙殿里說起,免得惹人非議?!逼铄犚恢谎坶]一只眼,懶洋洋地說道,“海潮,你與和兒成婚也有兩年了,準備什么時候給本宮添個孫兒?”
突然被點名,黃海潮垂眸,回道:“母妃......”
“母妃,這事急不得。”周天和搶過黃海潮的話答道,“皇兄即位,朝綱不穩(wěn),眼下還需海潮多為我擔待一些,已是辛苦她了?!?/p>
“你倒是個疼媳婦的......”接下來的話,祁妃沒有再說下去,意味深長看了低頭的黃海潮一眼,轉而又換了方向看向秦頌,笑問:“秦家丫頭,覺得熠兒怎么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