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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沈府恢復(fù)了生機,我恍恍惚惚,也好似回到了和沈暄初識的那段時光。
他日日來陪我,教我讀書識字,偶爾帶我去騎騎馬,逛逛集市,看看煙花,倒也有些歲月靜好的意味。
醉香樓的桃花釀?wù)媸呛贸?,入喉溫潤,回味綿長。
我一杯一杯的,就著這本身也有些醉人的春風(fēng),臉上染了些緋色。
沈暄也并不做阻攔,只是笑著罵我貪嘴。
這桃花釀后勁大了些,不一會兒我就開始雙眼迷離。
看什么都覺得像隔著一團霧,朦朦朧朧的,但是卻覺得心安。
回府的路上,我實在是腿軟的邁不動步子,沈暄干脆背著我。
我仗著多喝了幾杯,便膽大了起來,將沈暄抱得更緊,滾燙的臉貼著他的后頸。
我像只貓兒一樣蹭他,看著他耳根變紅,我笑著吻了上去。
“沈暄,我喜歡你?!?/p>
我看到他的耳根更紅,腳步加快,滿意得緊。
我長出一口氣,貪戀著沈暄溫?zé)岬臍庀?,恨不得永遠沉溺于此。
接下來的幾日,我們真的就像恩愛的夫妻。
他準(zhǔn)備著我們大婚之日的一切,一切都是按照我的喜好。
我雖然不言語,但是卻也是打心眼里覺得高興。
至少我可以確定,那一些真真假假的東西里,終于有一些是屬于我宛卿卿的。
大婚當(dāng)日。
我蓋著蓋頭坐在婚房里頭,聽著孫嬤嬤絮絮叨叨地交代,等啊等的,怎么都等不來沈暄。
趁著孫嬤嬤不在,我邊探頭探腦的讓門口的小廝去打探一下。
誰知那小廝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說自從昨日就再也沒有見過沈公子。
已經(jīng)派人去尋了但是并無音訊。
如今前堂的賓客也是無人招待,靠著老管家拖延著。
我聽懂了。
沈暄逃婚了。
我扯下蓋頭,不顧小廝的阻攔跑出去看。
火紅的喜字和燈籠掛滿了沈府,沈府上上下下都縈繞著喜氣。
可是唯獨本該站在我面前的沈暄,他逃了。
我跌跌撞撞地往書房跑,推開門,一切如常,只是那幾張畫軸不見了。
我踉蹌著出門,那婚服當(dāng)真是又沉又繁瑣,壓得我喘不過氣,頭上的鳳冠被我扯下,珠釵掉了一地。
踩到衣裙了就跌倒,跌倒了再爬起來,再跌倒,就這樣磕磕絆絆地出了大門。
我顧不上沈府門前圍著的看客,只是匆忙地往前跑。
我跑啊跑,可我不知道沈暄去了哪兒,我也根本找不到。
跑累了就隨便找了個臺階,抱著膝坐下。
我應(yīng)當(dāng)悲傷的,可我再也流不出來一滴眼淚。
我知道沈暄不愛我,可我未曾想,這場戲,他都不愿意陪我演下去。
我看著那長長的路啊,沈暄去了哪兒呢。
是尋新的法子找回宴昭嗎,還是去游歷山水,看那些稀奇古怪的世界了。
呆愣了許久,我終是理了理身上的婚服,撫了撫遮住眼睛的額發(fā),轉(zhuǎn)身回了沈府。
這一路上,我竟是前所未有的理智和清醒,細細回憶著小半生,倒是也沒有什么遺憾。
遠遠看到了尋我的孫嬤嬤,她看到我,趕忙迎上來。
“姑娘回來了,姑娘莫要太過傷心,自己的身子要緊啊,跟老奴回去吧?!?/p>
孫嬤嬤急的泛了淚花。
我沒做聲,任由孫嬤嬤帶我回到婚房。
我叫孫嬤嬤重新為我挽好頭發(fā),脫下了婚服,換了個我不常穿的火色的衣裳。
最后以沈府女主人的身份遣散了沈宅的下人后,我站在大廳,向諸位賓客致歉。
并宣布婚宴取消,我與沈暄的婚約作廢。
這場鬧劇也算是到此為止了。
府中從熱熱鬧鬧到空無一人,我居然有些舍不得。
我慢慢地在沈府轉(zhuǎn),每一個房間,每一個角落我都不放過。
池中的游魚這會兒也不再困倦,鬧得一圈兒一圈兒的漣漪,歡實得緊。
我來到沈暄的書房,空空蕩蕩的,除了平日一些書畫就是一些典籍,無趣得緊。
外面夜色正濃,我瞇著眼,分明是看不出一點光亮。
罷了,明明暗暗,真真假假,我向來也看不清。
我端起燭臺,燒了沈暄的書畫,一張張,一頁頁,再到那些典籍......
等我反應(yīng)過來時,周身已是半面火海,我卻根本不想逃。
實在無其他東西可燒,我的視線便轉(zhuǎn)向了沈暄的書案。
沒想到書案上擺著一封信,寫著“宛卿卿親啟”。
我展開信紙,就著火光看。
“卿卿,我自知虧欠你良多,宴昭一事牽連你太多太多,怨我執(zhí)念太深,才讓事端發(fā)展到如此境地。
你可知,當(dāng)你問出那句可否娶你的話時,我竟有些喜悅和期許。
我與宴昭輾轉(zhuǎn)百年,我每日思考的都是如何找到她和留住她,猶如瘋魔一般。
我并未有莞莞類卿的念頭,你和她不同,你喜靜,愛素雅,性格隱忍。
我并非對你毫無情意,我只是不愿相信,我分不清對你是愧疚還是情意,也分不清對宴昭是執(zhí)念還是其他。如若我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娶了你,對你才是最大的傷害,我也無法給自己一個交代。
你可愿等等我?
等我把屬于宴昭的東西送回北方,我已經(jīng)解除了永生蠱,只愿往后放下執(zhí)念與良人偕老。
此去路遠,等我返回之日,必定給你一個答案?!?/p>
這字字句句的,我看著只覺得可笑。
一松手,這張薄薄的信紙就被火舌吞沒,化成灰燼,我下意識伸手去撈,卻撲了個空。
我闔上眼,耳邊只有烈火燃燒的呼呼聲,順著裙擺蔓延至全身,我卻一點兒也感覺不到疼。
“沈暄啊,如若你能勇敢一些,如若我早一點看到這封信?!?/p>
我這一生好像都是錯的,是錯的嗎,可我也只是想做回真正的宛卿卿。
老天,下一世,讓我做完完本本的自己吧。
都是太遲。
意識渙散的最后一刻,我想起那年他眸色溫柔地對我伸出手說,
“宛卿卿,我?guī)慊丶摇!?/p>
那日啊,是個響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