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還不等她掏出手機(jī)，經(jīng)理又迎上來，讓她去幫忙勸酒。

沈白露沒有辦法，只能暫且應(yīng)下，準(zhǔn)備待會兒再去找張美婕。

只是她么，第六感一向很準(zhǔn)。

那不安堵在她喉嚨里，不上不下，陰影般揮之不去。

這次，沈白露被安排到了一個富商的包廂。

隨處可見、千篇一律的男人，看著還算斯文儒雅，人模狗樣，有些逃不脫的中年毛病，謝頂跟啤酒肚，還有喜歡談天說地吹牛的爹味。

他跟身邊的友人講的興起，沈白露心不在焉。

大家一起笑，笑的燦爛，沈白露也跟著笑，復(fù)雜的思緒被明艷的妝容覆蓋了，在燈光下呈現(xiàn)出天真的色彩。

可是大概被經(jīng)理叮囑過，沒人敢動她，只矜持的叫她倒酒，臉上帶著些令人作嘔的垂涎。

只是來這種地方的，又能有多少正經(jīng)人。

不能碰她，可以碰其他人，聊完便對旁邊的女子動手動腳，纏成一團(tuán)。

沈白露看著覺得惡心，驀然站起身。

“我到點(diǎn)了。”她敲了敲手表，“半個小時了?！?/p>

待她腳步生風(fēng)的走出門，那兩個男人對視一眼，才終于露出幾分不滿。

一個道：“這什么態(tài)度？一個陪酒女，擺出這幅模樣給誰看？”

另一個則和事佬般擺擺手。

“經(jīng)理叮囑過，不能碰她，她身后有人。”頓了頓，又補(bǔ)充道，“他說，誰敢碰她，手指全打斷?！?/p>

走出房間，少了煙酒味，空氣便驀然清新不少。

沈白露深吸一口，又掏出手機(jī)，給張美婕打電話。

只是奇了怪了，還是沒人接聽。

她心里不安更深，走到電梯面前，電話還是撥通狀態(tài)，音樂一直響，像催命符。

沈白露心亂如麻。

這飛花悅色亂糟糟的，她也沒什么牽掛，但要說有誰放不下、舍不得，那就只有張美婕。

這是她在這兒交過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朋友。

仿佛是為了回應(yīng)她的焦灼，電梯門“?！钡拇蜷_。

沈白露的焦急也跟著凝固了。

她聽到熟悉的手機(jī)鈴聲從電梯里傳來。

而眼前的場面，讓她喉頭發(fā)緊。

只見映入眼簾的，是一男一女。

男人背對著她，身材高大，把懷里的女伴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只露出一截手臂，張美婕的提包落在一邊，隨著里面手機(jī)的震動發(fā)出嗡嗡的悶響。

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因為沈白露認(rèn)出了這身熟悉的西裝，和這個背影。

就是剛剛遇到的變態(tài)。

她像是被按下了定身鍵一樣，釘在了原地。

男人并沒有注意到沈白露，他正低聲跟張美婕說著什么，沈白露看到張美婕的腿在劇烈的顫抖，幾乎站立不穩(wěn)。

又說了會兒話，他似乎才注意到電梯門打開了，轉(zhuǎn)過頭看了沈白露一眼。

他認(rèn)出沈白露，朝她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

“喲，是你啊，真巧?！?/p>

但顯然，他并不打算放沈白露進(jìn)來，朝她驅(qū)趕道：“我這正辦事呢，你等下一趟吧?！?/p>

隨著他側(cè)身的動作，沈白露終于看清了張美婕的慘狀。

她止不住的流淚，臉上都是驚慌， 這個變態(tài)肯定也掐過張美婕的脖子，那上頭留著一圈眼熟至極又可憎至極的掐痕。

張美婕也看到她了。

她努力調(diào)整著因為花妝已經(jīng)有些不倫不類的五官，朝她無聲的吐出兩個字。

“快走?！?/p>

沈白露素來有涵養(yǎng)，此時卻忍不住在心里罵了句臟話。

她看著張美婕還有些泛紅的臉頰，和額角的青筋，幾乎能與她共情此刻的無助。

因為她體會過。

那種幾乎窒息，仿佛下一秒肺腔就會炸開的痛楚。

時間都好像被放慢，拉長，短短一分鐘，很多畫面走馬燈似的從沈白露眼前劃過，又化作熱血涌上大腦。

電梯門馬上就要關(guān)了。

在縫隙即將閉合的前一秒，她用手包卡出了一條縫，擠了進(jìn)去。

說到底，她還是不能放著張美婕不管，做不到。

張美婕幫了她很多忙。

現(xiàn)在到她償還恩情的時候了。

“哥?！?/p>

她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只能這樣稱呼他。

“能放了她嗎？”

男人露出個被打擾的表情，顯然是不情愿的。

“你怎么這么愛多管閑事？”

沈白露看了一眼張美婕，她似是感激，又似是不解。

“她是我朋友?！?/p>

男人停下動作，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

過了會兒，他笑起來。

“放了她也行，你陪我啊。”

她沒說話，張美婕先反應(yīng)過來了，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不甚體面的尖叫。

“不行！”

張美婕沖沈白露道：“你給我滾出去，別搶我生意！”

男人被惹怒，用老方法，又掐住她脖子，看她露出絕望的表情。

“有你說話的份？”

張美婕看起來還想要掙扎，但沒什么力氣了，只能發(fā)出無助的粗喘。

看她不反抗，男人像是失去了樂趣，突然松開了手，露出個索然無味的表情。

張美婕失去支撐，跌倒在地。

她劇烈的咳嗽著，像是要把心臟都要咳出來似的。

沈白露咬咬牙，“有話好說，我來陪你，但你得讓我先把她送到醫(yī)務(wù)室去，行嗎？”

男人這才又來了興致，滿意的朝沈白露抬抬下巴。

“我在樓下大廳等你?！?/p>

他停了停，又對沈白露警告道：“看在付先生的份上，我肯定不會為難你的，但你也別想?；ㄕ??！?/p>

沈白露點(diǎn)頭應(yīng)下，去扶癱坐在地的張美婕，帶她踉踉蹌蹌的往外走。

電梯門又關(guān)上，那張俊朗的，卻如陰影般恐怖的臉終于消失了。

她渾身發(fā)軟，這才發(fā)現(xiàn)后背都被冷汗?jié)裢噶恕?/p>

但張美婕情況比她更糟糕，她虛弱的靠著墻壁，仍然忍不住對沈白露罵罵咧咧。

“我看你就是腦子進(jìn)水了！”

這聲嗔怪本該氣勢十足，但因為她此時的狀態(tài)，顯得有氣無力。

“你知道這男的多么神經(jīng)病嗎？”

沈白露回她：“知道?！?/p>

張美婕更氣了。

“知道你還不跑，你聽不懂中國話??？”

沈白露嘆了口氣。

“我跑了，你怎么辦？”

張美婕眼眶發(fā)紅，說不出話來了。

她看著沈白露，五味雜陳的樣子，嘴唇顫抖著，沈白露難得看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半晌，才遲遲擠出句，“謝謝?！?/p>

但很快，她又開始止不住的流淚。

“那待會兒你又該怎么辦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