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作數(shù)！】

那邊很快發(fā)來了回復。

我盯著顯示正在輸入的聊天框，發(fā)過去一條：

【自閉癥，也可以嗎？】

那邊似乎停了片刻，我不知不覺緊張起來。

要是不可以，我該怎么辦呢？

等待的過程中不自覺發(fā)起了呆，回過神時，手機已經(jīng)多了好幾條回復。

【沒問題的，怕你這邊不方便，我會親自過去接你，你發(fā)一份地址給我，我明早就出發(fā)?！?/p>

盯著這句話看了兩遍，又小聲念了一遍，才迅速把地址發(fā)了過去。

吸吸鼻子，我扔下手機，沉沉入睡。

第二天被巨大的開門聲吵醒。

睜開眼，就見宋泠站在我那一列珍愛的手辦墻面前，手里把玩著我的雕塑娃娃。

“原來你真的喜歡這些破爛玩意啊，阿確說的時候我還不信呢?！?/p>

我的心臟重重一跳，起身想要推開她，卻被她一腳絆倒在地上。

胸腔劇烈起伏著，我急促地喘息幾下：

“還給我！”

她輕嗤一聲，將我墻上擺列整齊的珍貴手辦全部摔碎在地。

接著蹲下身，對我甜甜地笑起來。

以前覺得好看的笑容，現(xiàn)在卻覺得可怖扭曲。

“我馬上要和阿確結婚了，這些東西我看著不太順眼，就幫你清理了，好不好？”

頭頂?shù)陌谉霟裘骰位?，我用力眨了眨眼，試圖將滿地碎片復原。

手指卻顫抖的幾乎拿不住。

“喵——”

尖銳的叫聲刺破我的腦神經(jīng)，一只白貓從外面輕盈地跳進宋泠懷里。

我驚恐地往墻角蜷縮，顫抖著伸出手捂住耳朵。

鋒利的指甲從我手背劃過，手被宋泠掰開，狠狠攥在手心。

“哦，對了?！?/p>

“聽說你不喜歡貓是吧，但這只貓陪了我很久，婚后也會一直生活在這里，要不然你克服一下好了，不然......”

她靠近我，聲音輕的像是在嘆息：

“你就只能離開了?！?/p>

她貼得太近了，我渾身顫栗地大叫：“我離開......我會離開......”

但她好像不相信，依舊貼著我吐出陰毒的蛇信子：

“你連獨立生活都困難吧，阿確替你解決了多少麻煩，要不是你，我早就和阿確修成正果了，你還想要拖他到什么時候！”

宋泠接連不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像一臺快要壞掉的機器，發(fā)出的刺耳嗡鳴讓我心臟發(fā)麻，不堪重負。

快要失焦的眼神盯著那片模糊人影。

終于伸出雙手，用盡全身的力氣。

想要弄壞她，只要弄壞，就沒辦法發(fā)出討厭的聲音了。

宋泠被我推到桌角，額頭瞬間磕出鮮血，像破布偶一樣摔倒在地。

嘈雜混亂的嗡鳴聲終于消失，還沒等我喘上氣，手腕就被快要折斷的力量一甩。

“黎枝！你在做什么！”

沈確猩紅著雙眼，咬牙切齒。

“都這么多年了，你還是學不會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緒嗎？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真奇怪啊。

沈確這樣的面孔，明明以往只會出現(xiàn)在他保護我的時候。

而他現(xiàn)在卻在為了另一個人對我怒目相向。

眼眶干澀到好像已經(jīng)失去流淚的功能，我踉蹌著往前走，想要向他告狀。

但大腦混雜到無法再組織清楚語言。

“她摔我的，討厭貓，血......”

“夠了！”

沈確甩開我伸過來的手。

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才是那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十多年了，我無限壓榨自己的時間照顧了你十多年，可你呢！你是怎么回報我的！”

“阿確，好疼啊......”

沈確被宋泠喚回理智，擋在她身前，輕柔地替她擦凈了額角的血。

看著她倔強含著淚不肯落下的模樣，還是沒忍住，憤怒地將我壓到宋泠面前，語氣壓著怒火。

“該怎么道歉，不用我教你吧。”

他力大無比，我掙脫不開。

被抓住的肩膀好疼，腦子也好疼。

整個空間忽然扭曲起來，對我張牙舞爪。

沈確溫潤的臉變得兇惡無比，像極了那天綁著我打我的人販子。

宋泠抽泣的聲音也像走調的音符，刺耳到快要穿破耳膜。

“啊——”

我終于承受不住，崩潰地大叫出聲。

不顧沈確的拉扯，劇烈的掙扎起來。

像一只瘋犬一樣橫沖直撞，胡亂揮動著雙臂。

撞動間，手臂好像撕開一道裂口，有股熱流隱隱約約涌了出來。

淹沒了那條傷疤上的蝴蝶紋身。

“不要再發(fā)瘋了！”

“啪！”

臉頰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打得一偏。

所有感官像是瞬間消失了，只剩下臉頰上那片，密密麻麻的，劇烈的，痛徹心扉的刺痛。

我安靜了下來。

一瞬間，我好像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腦海中只隱約記得，那年我傷痕累累、半死不活，沈確大力地甩著自己巴掌。

說再也不會丟下我。

干澀疼痛的左眼眶終于還是落下一行淚。

我自言自語般：

“是你說，再也不會丟下我的?！?/p>

沈確忽然就僵住了。

他臉色格外難看，眉心快速抽動了幾下，最后閉上了眼。

他用力把我扯進懷里。

身體也在微微顫抖，力道大到快要讓我窒息。

“黎枝，我該拿你怎么辦......”

“......在你身邊我總是很痛苦。”

原來，待在我身邊讓他這么痛苦啊。

我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眼前模糊一片，明明兩個人心臟相貼，卻又無比遙遠。

心臟像被撕裂了，和我那些被摔碎的寶貝裝在一起。

但沒關系的，沒有關系。

沈確和宋泠結了婚，我就沒有家了。

我很快，就會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