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竊竊私語，所有的指指點點，全都戛然而止。

老李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冷冷地掃視了一圈，他們紛紛避開了我的目光，低頭假裝忙碌。

我沒有說一句話，轉身。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走向自己的獨立辦公室。

關上門，開始收拾私人物品。

手指拂過桌面上有些陳舊的相框。

里面是我和團隊第一次完成重要模塊測試后的合影。

那時候大家臉上都是真誠的笑容，眼里有光。

如今，物是人非。

心口的怒火漸漸被一種更深沉的悲涼取代。

九年，整整九年。

我把人生最黃金的一段歲月奉獻給了這里。

多少個夜晚，是我最后一個熄滅辦公室的燈。

多少個周末，是我在機房守著服務器調試。

多少次攻關，是我?guī)е蠹铱凶钣驳墓穷^。

至于獲得國際大獎，賣出天價的無人機程序，它的核心架構，它的最初構想，它最難的那部分飛控算法和路徑規(guī)劃代碼，哪一行不是我的心血？

上個月，母親突發(fā)重病住院，情況危急。

當時程序的主體開發(fā)已經完成，進入了相對繁瑣但技術含量不高的收尾階段。

我分身乏術，只能將工作分給其他人。

是季臨川，那個看起來勤奮又靦腆的實習生，主動找到我，表示愿意多承擔一些工作，讓我放心去照顧家人。

我當時感激不盡，將那些只是體力活，簡單重復勞動的工作。

比如大量的單元測試，接口調試，部分非核心模塊的代碼填充和注釋撰寫，以及整理開發(fā)文檔等。

絕大部分都交給了他。

還曾在部門會議上公開表揚，說他積極主動，責任心強。

沒想到我眼中的“簡單工作”，到了蘇沐然那里，就成了“程序核心代碼”。

更沒想到，為了照顧母親而不得不減少的加班時間，成了我“態(tài)度懈怠”“到點就走”的鐵證。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是季臨川。

他臉上掛著一種混合著愧疚與不安的表情，步伐遲疑地走到我面前。

“陳哥......”

“那五百萬......我受之有愧，這獎金應該是你的，我想還給你?！?/p>

我停下收拾東西的動作，沒有抬頭。

腦海里閃過季臨川初來公司時的畫面。

他看起來斯斯文文，抱著筆記本，遇到問題就怯生生跑來請教，眼里閃著求知的光芒。

“好啊。”

我終于抬起眼，目光平靜地看著他。

“現在就轉賬吧，我等著?！?/p>

他臉上的愧疚瞬間凝固，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眼中一絲錯愕和惱怒飛快閃過，顯然沒料到我會如此直接。

短暫的僵硬后，他嘴角扯起一個弧度。

“陳哥，我客氣一下而已，你還真敢要?。俊?/p>

季臨川輕笑一聲，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這錢，是我憑本事得到的，蘇總明察秋毫，認可的是我的能力和付出?！?/p>

“核心代碼是我寫的，加班加點的是我，你憑什么覺得這錢該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