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思無益。

縱使蘭渺擔(dān)憂，依然沒讓人看出分毫。

太后倒是樂呵呵的。

定下雪兒入宮伴讀之事后，蘭渺又和太后在御花園中接著說了會圖案如何修改的事，日頭漸長，影子西斜，她們又伴著太后娘娘和玉葭公主一道用了午膳。

兩個小姑娘半天時間便玩到了一起，形影不離。

待這一日結(jié)束，蘭渺和雪兒回到她們暫住的偏殿中。

其余人退下，殿內(nèi)剩下她們兩人。

蘭渺這才著急問起雪兒今日發(fā)生的事情。

“雪兒，你今日和公主在一起發(fā)生了什么？原原本本告訴阿娘，不要說漏任何事，好嗎？”

“嗯嗯......”

雪兒乖巧點(diǎn)頭，眼睛笑成了一道月牙。

“阿娘，我今天差點(diǎn)死了，不過又活過來了......”

聽到這句話，蘭渺心臟都差點(diǎn)跳出來。

震驚之余，她倒也沒打斷雪兒說話，耐心聽雪兒將所有事情說了一遍。之后，蘭渺后脖頸子出了一層細(xì)密的汗，她拿著娟帕，捏在手里攥了攥，神情微動。

不會有事的。

皇上沒認(rèn)出她，自然也不可能認(rèn)出雪兒，以后雪兒便可安安穩(wěn)穩(wěn)在宮中讀書上學(xué)了。這樣想著，一顆懸著的心穩(wěn)穩(wěn)落地。

不過聽雪兒如此說，蘭渺心里莫名覺得有幾分好笑。

陛下那樣一個威嚴(yán)冷漠的人，居然也會逗小孩。

估計陛下也沒想到，雪兒和玉葭兩人會將砍頭的事當(dāng)真吧。

思及此，蘭渺溫柔地將雪兒抱在懷里，輕聲安慰。

“雪兒，陛下素有賢名，不會因為這點(diǎn)小事處死人的，你別怕，以后宮中行事，萬事小心即可?！?/p>

“嗯，雪兒知道了，玉葭說了，陛下平時對她也那么兇，所以我們不用怕。”

“乖，以后可得發(fā)奮念書了，咱們女孩子也得識字明理?！?/p>

蘭渺柔聲道。

雪兒奮力點(diǎn)點(diǎn)頭。

蘭渺看她眼睛還有些腫，想必當(dāng)時哭得也狠，于是用冷水沾濕帕子又?jǐn)Q緊，給她敷了一會眼睛。

如此重復(fù)幾次后，雪兒的聲音卻不覺低了下來。

“阿娘，我以后在宮里念書了，青芝怎么辦?。课疫€以為我們能一起在府里念書呢?！?/p>

蘭渺笑了笑。

刮了刮雪兒的鼻子。

雪兒還惦記著她的堂姊呢。

“每個人境遇不同，偶爾的分離在所難免，今日你遇到了公主，以后青芝也會有她自己的造化，但你們是親人，總會比尋常人更親密些的?！?/p>

蘭渺一面說著，一面取下了娟帕。

雪兒的眼睛亮晶晶的，開心地點(diǎn)點(diǎn)頭。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姜荷微顫的聲音緊接著響起，“蘭娘子，皇上賞了東西給聞小姐，請您和聞小姐出來過目?！?/p>

蘭渺的心驟然繃緊，又無聲散了開去。

皇上為什么要賞賜東西給雪兒？

難不成弄哭了雪兒，覺得有愧？

蘭渺差點(diǎn)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一向威名遠(yuǎn)揚(yáng)的皇上怎會是心思細(xì)膩之人。她整理了下衣裙，施施然拉著雪兒出門，門外的太監(jiān)正是皇上身邊的安和公公，蘭渺和雪兒行禮謝過了他送來的恩賞。

安和手持一柄拂塵，笑容里竟然帶著幾分諂媚，“蘭娘子別客氣，東西送到了，老奴也就告辭了，皇上囑咐過，您和聞小姐不用到御前謝恩?！?/p>

“多謝公公?！?/p>

蘭渺心底雖然好奇皇上此舉的用意，卻也不敢開口貿(mào)然相問。

待安和離開后，蘭渺打量起了皇上送來的東西。

竟然都是些玩的小物件，個個看著精致，有七八個之多。

但又不是什么特別貴重的東西。

看起來真是送給小孩子玩的。

皇上有這么周到？

“哇......”

小孩子心底藏不住事，一旁的雪兒直接驚訝出聲。

姜荷在一旁笑道，“皇上說了，聞小姐送給了公主禮物，自然也要還禮，蘭娘子好生收著就是?！?/p>

“皇上好大方啊，我不過是送了一個毽子給公主?；噬暇尤凰臀疫@么多東西，那皇上也有送東西給公主嗎？”

雪兒首先想到了公主。

“有的?！?/p>

姜荷一臉神秘的笑。

蘭渺和雪兒同時望過去。

“皇上給公主送去了紙筆，督促她好好做功課。”

“......”

蘭渺笑了，心里安定下來，公主畢竟是公主，皇上望女成鳳，這是在督促公主上進(jìn)，而雪兒即將是公主的伴讀，皇上賞賜她東西，想必是沾了公主的光。

待宮人將御賜之物放進(jìn)殿中后，雪兒又眨著眼問起了蘭渺。

“阿娘，皇上賞賜我的東西，我是不是不能送給別人啊？”

“是啊，咱們得好好收著，也不能損毀?！?/p>

“嗯嗯，我會好好愛惜的?！?/p>

雪兒應(yīng)著，順手拿起了皇上送來的九連環(huán)，精巧的玉器在她手里發(fā)出脆響，是上好的煙玉，蘭渺看她玩得開心，思緒也不自覺飄向老遠(yuǎn)。

今日和太后娘娘商討圖案時，太后娘娘也沒考察她技藝如何，似乎圖案的修改可有可無，都是些細(xì)枝末節(jié)，她有些不解，太后娘娘又是為了什么，將她留在宮中呢？

未免夜長夢多，看來還是得尋個理由，回侯府去。

——

時間一連過去數(shù)日。

天邊的濃云漸漸卷作一團(tuán)，驟起的風(fēng)夾雜著寒冷的氣息，夜間的燭火也比往日多出幾絲暖意。

慈寧宮。

殿內(nèi)燃著裊裊濃厚的檀香，紫竹檀木桌上擺放著一面銅鏡，昏黃燭火映出太后的面龐，卸了釵飾后，青絲垂下，混雜著縷縷白發(fā)。

雖然眼角眉梢?guī)狭藲q月的痕跡，但也能看出年輕時的風(fēng)華絕代。

“太后娘娘，今日西殿中的蘭娘子向奴婢提起，琢玉的圖案已定下，她想回侯府為聞小姐入學(xué)做準(zhǔn)備了，您意下如何？”

秋嬤嬤站在太后身后，一面細(xì)細(xì)梳著太后的頭發(fā)，一面輕聲道。

太后看著鏡中的自己，眉目深深擰在一起。

“那天皇帝見到蘭娘子，哀家都沒注意到人家身上的玉佩，他一個在女人身上從不留心的帝王，竟還留意到了，哀家還以為他看上了這蘭娘子呢?！?/p>

“沒成想，哀家?guī)退讶肆粼趯m中，如今卻一點(diǎn)苗頭都沒有，秋萍，哀家是想錯了嗎？”

太后半邊身子轉(zhuǎn)過來，不解地望向秋嬤嬤。

秋嬤嬤眼角笑出了幾道褶子。

“太后娘娘，您這是太心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