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第二年，妻子為了網球夢，遠赴海外參加秘密集訓。

離別前她承諾，等她獲得世界冠軍，就回來接我們。

我點了頭，一個人帶孩子癡癡等待。

可五年里，她所有假期都要陪別人，每次我去探望都見不到面。

直到兒子罹患白血病，我去求她配型。

負責人擺擺手：

“林隊長這個月的六天休假都用光了，你下個月再來吧?！?/p>

我抱著兒子紅了眼睛，卻看見她的師弟牽著一個小女孩往里走。

負責人笑了：

“聽說孩子總哭鬧，林隊長可是拼了命給你爺倆掙來這唯一的家屬隨隊權?！?/p>

“快進去吧，她花光比賽獎金，早就給你們裝修好了房間?！?/p>

我怔了半晌，擦干眼淚帶兒子回國。

后來，她帶著冠軍頭銜榮歸故里。

咖啡館再遇見，那個女孩喊她媽。

我兒子禮貌推開她的手：

“阿姨，您認錯人了。”

1

推開她之后，兒子回到我身邊，牽住我的手。

林暮雪有一瞬間的怔然，緊接著就皺起眉：

“沈岸，怎么回事，你就是這么教育孩子的？對媽媽不禮貌，還叫我阿姨？”

時隔七年再見到，我同樣有些發(fā)愣。

曾經我日夜都想著去看她，想著她能實現承諾，捧著冠軍獎杯回來接我們。

可這七年里她拿了十次冠軍，一次都沒想過聯系我。

現在回國了，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指責。

但還好，從拿到離婚證那天開始，我就放下了。

倒也不至于太心痛。

“就是啊，沈岸你也太過分了?！?/p>

沒等我說話，她身邊的江楓就嘆了口氣：

“這幾年師姐在外集訓，從早到晚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汗?！?/p>

“你不支持也就罷了，怎么還能教壞孩子呢？”

我斂了眉，看向林暮雪：

“你也覺得我不支持你嗎？”

她決定去國外那年，我忙著工作的同時，幫她收拾行李，做攻略，細致到每一頓飯的營養(yǎng)搭配。

為了讓她在國外沒有后顧之憂，我連爸媽給我的積蓄都拿了出來，幾乎傾盡所有轉進她賬戶。

即使后來我?guī)е⒆邮〕詢€用，但一想到她的承諾，我還是滿心期待。

想到這里，我緊盯著林暮雪，卻沒想到她不耐煩地反駁回來：

“你如果支持我，就不會教唆兒子不認我！”

我眼角抽動，兒子拉了拉我的手：

“阿姨，爸爸沒有教唆?！?/p>

“我沒見過你，爸爸教過我，不認識的都是阿姨。”

林暮雪急了：

“我那是忙著訓練！你們在國內過得輕松，怎么會知道我在異國他鄉(xiāng)過得有多艱難？”

“現在好不容易能回國，你們不去接我也就罷了，現在連我這個媽媽都不認了！”

我平靜看著她，心里覺得可笑。

她離開時帶走了我的大部分積蓄，在訓練隊里又是隊長又有獎金，身邊還有一對父女陪著，會有多艱難？

而她說我們過得輕松，更是在我傷口上撒鹽。

我們戀愛的時候，她就已經在接濟師弟一家。

大到存款小到柴米油鹽，只要江楓一句話，她都要馬不停蹄送過去。

我鬧也鬧過，吵也吵過。

為了讓她認清現實，我還拿出可憐的銀行卡余額給她看。

可她只是掃一眼，就嘆了氣：

“沈岸，江楓老婆得了癌癥，他們兩口子不容易，我們能幫多少就幫多少。”

再到后來，江楓老婆卡著我們結婚的日子去世。

那天林暮雪把我扔在婚禮現場，穿著婚紗就跑去安慰江楓。

我氣到砸了婚房擺設，她也仍然是那幾句話：

“江楓沒了親人，現在身邊還有個女兒，他獨自帶娃有多艱難！”

也是在那天，我們準備的新房被她提議讓給江楓父女暫住。

我們搬去我婚前購置的小房子，磕磕絆絆過了一年。

再然后她遠赴海外，我連那點安全感也消耗殆盡。

“林隊長，慶功宴快開始了......哎，這不是花店老板嗎？”

“難怪你給我打折，你是林隊長的粉絲啊?！?/p>

一個聲音讓我回神，我順著看過去，發(fā)現門口站著的正是昨天找我買花的人。

因為買的多，又都是昂貴的樣式，我特地打了八折。

原來是要送給冠軍的。

林暮雪臉色松下來，嘴角勾起：

“不去接我，原來是為了給我準備驚喜?！?/p>

“這幾年我太忙碌，的確冷落了你和孩子，我就當你們是在耍小性子，以后別再鬧了?！?/p>

說完她接上在門口玩耍的女孩，和江楓一起往外走：

“我們先去宴會廳，一會你送花的時候多注意點。”

“月月對百合過敏，你別傷著孩子?！?/p>

2

當地最豪華的酒店里，林暮雪意氣風發(fā)。

她感謝了集訓隊的教練和負責人，感謝體育局，最后目光灼灼看向第一排正中央的江楓。

“我最感謝的，是楓哥對我七年如一日的支持?！?/p>

江楓眼眶通紅，全場掌聲雷動。

負責人抹了抹濕潤的眼角：

“江先生真是林隊長的賢內助，這些年帶著孩子跟你住在隊里，苦了你們?！?/p>

“但還好林隊長爭氣，給老公孩子拿了個十連冠回來！”

林暮雪后背一僵，急忙看向在最后一排等尾款的我。

“我，其實......”

“媽媽！”

“哎?！?/p>

女孩突然跑上臺，她下意識地接住孩子。

負責人舉著話筒報喜：

“這位是林隊長的女兒，好消息，林隊長已經決定讓她女傳母業(yè)，并且要親自教她打網球！”

又是一片掌聲雷動。

林暮雪黑了臉，她似乎沒料到會有這一出。

可她打算解釋的時候，閃光燈全都對準她們，還有幾個體育品牌的老板打算找她們母女倆代言。

她只好半推半就點了頭。

我冷笑著看她在臺上扮演一個好妻子、好母親。

可她剛走那幾年，我每次以丈夫身份找過去，卻連她的面都見不到。

負責人說她的休假用光了，不能出集訓隊。

門衛(wèi)說外人進去必須經過隊員的同意，而每次電話打過去，她都掛斷。

我起初以為她是真的忙，畢竟她的夢想是獲得世界冠軍。

但第一年年底，我就在門口看到了她奪冠的慶祝橫幅。

我又安慰自己，或許她是想穩(wěn)定了，再回家接我們。

然而我等了一年又一年，非但沒等到她，還在孩子急需她配型的時候，眼睜睜看著江楓帶女兒走了進去。

原來她不是忙，她只是要把休假都留給別人。

她拼命也不是為了我，她為的是給別人的老公孩子，掙到那珍貴的家屬隨隊權。

看清事實之后，我索性把離婚協議寄過去。

我想，她應該早就巴望著離婚，不然也不會簽字簽的那么快。

思緒慢慢回歸，尾款到手了。

那人眼神不屑：

“老板，聽說這些年你經常去找林隊長，林隊長不見你，你就帶著孩子逼她娶你?！?/p>

“你看到了吧，他們多幸福啊，你就安心當個粉絲不行嗎，死皮賴臉只會被她嫌棄?！?/p>

我確認著尾款金額，余光里他們在臺上拍全家福。

“是，祝他們一家三口幸福一輩子。”

說完我轉身往外走，剛走幾步，場內忽然慌亂起來。

江楓急切的聲音從話筒傳出來：“月月你怎么了，你別嚇爸爸！”

“你是不是過敏了，怎么回事，你媽不是交代了你不能聞百合香嗎！”

我腳步猛地頓住。

來之前我確認過，所有花里都沒有百合。

但話筒已經砸過來，林暮雪在音響嘯叫聲里怒吼：

“沈岸，就因為我說月月對百合過敏，你就故意放百合?！?/p>

“你怎么能這么狠心，她是無辜的！”

十連冠的女兒被人陷害過敏，這可不是小事。

負責人迅速叫救護車，還有人報了警。

我對上那雙通紅的眼睛，憤怒瞬間抓住了我的心臟：

“不是我，我送來的花里絕對沒有百合！”

她急匆匆背起孩子往外跑，經過我的時候江楓哭得撕心裂肺：

“沈岸，你有怨氣就來找我，怎么能針對一個孩子！”

我握緊了拳：“不是我，我有證據?！?/p>

“我管你有沒有證據！”

林暮雪打斷我，咬牙切齒地死瞪著我：

“我警告你，你最好是祈禱月月沒事?！?/p>

“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

3

我沒做過的事，只需要提供監(jiān)控視頻就結束了調查。

剛出警局，林暮雪這位網球明星就登上熱搜。

【林隊長之女已脫離險境，原來是水土不服?！?/p>

評論里全是安慰和慶幸，生怕未來的網球冠軍出事。

卻沒人想起幾個小時之前，我的花店被粉絲強攻，他們剪碎了所有花材。

這家店是林暮雪離開后，我唯一的收入來源。

相當于毀了我的財路。

我揉揉太陽穴，然后將所有證據一一保存，回頭又走了進去。

花店被砸，我干脆閉店休整幾天，帶兒子去復查。

兒子的主治醫(yī)生很有名，出診只看十個病號，我每次都要提前兩個月搶號。

可今天剛出電梯，就聽見老醫(yī)生怒斥：

"不行，我每天的號都是有限的，你給多少錢都不能插隊！"

"冠軍又怎么樣，我只看掛號，不看身份！"

林暮雪面色鐵青地走出來，一看到我更加不悅：

"怎么又跟過來，月月過敏的事我都說不追究了。"

"你趕緊回去，等楓哥父女倆的事忙完，我就回家行了吧？"

我?guī)е鴥鹤?，平靜地從她身邊走過："我不是跟著你，我們來看病。"

診室里，江楓把玩游戲機的月月往醫(yī)生那邊推。

醫(yī)生嫌棄地別開臉，看到我們馬上喜笑顏開：

"安瑞來了，最近感覺怎么樣？"

兒子乖巧地打招呼，剛要坐下忽然被林暮雪一把拉起來。

她搶過我手里的掛號單，直接拍在桌上：

"我現在也有號，這下行了吧？月月坐下，讓醫(yī)生給你看看。"

我怔了怔，心一下子提起來：

"林暮雪，這是我給我兒子搶的號！"

她"嘶"了一聲：

"你兒子不就是我兒子？"

"我從小就很少生病，他隨我，小感冒死不了人。"

"但月月一向體弱，回國之后天天咳嗽，先讓她看。"

我被氣到手指顫抖，聲音拔高：

"小感冒？你知不知道這個號有多難掛，而且安瑞幾年前得了......"

"師姐，沈岸是不是想要錢??？"

江楓陰陽怪氣嘖嘖嘴，林暮雪煩躁地遞來一張卡：

"幾年沒見，你怎么變得這么市儈貪財。"

"這卡里有五千，夠買你五個號了。"

我冷冷看著她，沒有接。

五千？七年前她出國，我給她的錢可是八十萬！

江楓得意地擠開兒子，把自己女兒按在椅子上。

居高臨下瞥著我："不好意思了沈岸，師姐關心則亂，月月昨晚咳嗽，她守著一夜沒睡呢。"

老醫(yī)生已經沒了耐心：

"我說了我只認掛號，掛號人是沈岸，看病的是誰？"

林暮雪毫不猶豫指指林月：

"醫(yī)生，沈岸是我老公，這號等于是我掛的，先給月月看。"

兒子倔強地抿著嘴唇，仰頭看我。

我心一沉，伸手把林月拽起來：

"林暮雪我們早就離婚了，我們現在沒有任何關系，這個號是我兒子的！"

林暮雪瞳孔一縮，周身戾氣猛地翻了一倍。

死死抓住我手腕：

"你胡說什么，我們什么時候離婚了！"

4

老醫(yī)生忍無可忍，把我們全部趕出去，等商量好了再進去。

但林暮雪眼里的怒氣不像是假的。

很快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搖頭：

"我懂了，你是因為我?guī)啄隂]回來，跟我賭氣。"

說完她松了口氣，把我拉到一邊，壓低聲音：

"這些年我實在太忙，確實有愧于你。"

"但楓哥老婆去世之后，他獨自帶孩子艱難生活，我不能不管。"

"你放心，等月月感冒好了，我就安頓好他們父女，然后接你和安瑞去國外定居。"

我瞪著她，后悔當年不該娶她。

最后苦了自己，也讓兒子小小年紀就三天兩頭出入醫(yī)院。

我冷了臉：

"誰不是獨自帶孩子？他至少還有我們的新房和存款，有你陪了七年，我卻只有一個兒子。"

"你倒是大度，別人的老公孩子不能不管，自己的兒子得了白血病，你就真的不管了。"

林暮雪倒吸一口氣，慌亂的看向兒子。

江楓卻皺著眉指責："沈岸，你怪師姐沒回來，你可以打她罵她，怎么能詛咒自己的兒子得白血病？"

"再怎么說，安瑞也是師姐的親骨肉啊。"

林暮雪審視的目光把兒子從頭看到尾，兒子急了：

"我，我真的得了病......"

"夠了！"

她大手掐在我下巴，戾氣比剛剛還要盛：

"我把兒子交給你，你就是這么教他的。"

"不講禮貌，不尊重我，還學會了撒謊！"

兒子心疼我，忙要過來拉我，半路卻被林月突然伸出的腿絆了一跤。

我嚇地差點尖叫，用力抽出手去扶他。

一看到兒子眼里噙滿的眼淚，我毫不猶豫對著林月甩去一巴掌：

"誰讓你絆他的！"

林月被打懵了，下一秒江楓推開我："你敢打我女兒！"

走廊瞬間一片混亂。

我咬牙抱緊兒子，一邊防著江楓的拳頭，一邊小心林月故意踢向兒子的腳。

兒子手術之后必須小心翼翼，絕不能受傷！

但是突然間有人把兒子從我懷里拖走，林暮雪鐵青著臉：

"不能讓你教壞孩子，以后他跟我出國定居，你自己在國內好好反思！"

兒子立刻哭出了聲，我心下慌亂，忙去拉她：

"不行！兒子的撫養(yǎng)權在我手里，你憑什么帶他走！"

林暮雪高聲怒吼：

"你還在胡說，我們根本沒離婚，我是他親媽！"

"就算我們離了，我們之間差距這么大，法律也會把孩子判給我！"

我忍無可忍，抽出離婚證用力砸在她身上。

"你睜大你的眼看看，我們早就離婚了，孩子歸我！"

周遭忽然安靜，聞訊而來的粉絲也都愣住了。

林暮雪的臉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怎么可能......什么時候......"

我一字一句咬著牙：

"兩年前。"

"安瑞得了白血病，我去求你配型，你卻不管我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