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低語帶來的寒意，持續(xù)了好幾天才慢慢消退。

那些冰冷的詞語——“掃描”、“凈化程序”、“非授權(quán)訪問”——像幽靈一樣在林楓腦子里盤旋，時不時冒出來戳他一下，讓他后頸發(fā)涼。

他不再僅僅把“卡BUG”當作一種新奇好玩的能力，或者改善生活的工具。便利店店員的警惕，夢中低語的警告，都清晰地指向一個事實：這能力背后關(guān)聯(lián)著一個龐大、冷漠且可能極度危險的系統(tǒng)。

而他自己，就像一只在服務(wù)器機房里亂竄的老鼠，隨時可能被運維人員（或者自動清理程序）一腳踩死，或者被毒餌干掉。

“得有點自保的手段?！边@個念頭變得越來越強烈。

總不能下次再遇到“凈化者”，還是靠潑咖啡和吼叫吧？那次是運氣好，下次萬一咖啡不管用呢？萬一對方不吃“嘴炮”這一套呢？

于是，在某個周末下午，給大佬獻上長達半小時的“至尊按摩套餐”、把貓主子伺候得呼嚕震天響之后，林楓開始了他的“戰(zhàn)斗技能”研發(fā)計劃。

地點：他的小公寓客廳。唯一觀眾：癱在沙發(fā)扶手上、懶洋洋舔著爪子的大佬。訓練假想敵：空氣，以及一把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木質(zhì)餐椅。

他首先拿出《林楓的BUG利用手冊（V1.0）》，翻到案例分析部分，仔細研究之前“施法”成功的經(jīng)驗。

“情緒強度、信念純度、儀式感、目標性質(zhì)......”他喃喃自語，“攻擊或者防御，本質(zhì)上也是影響現(xiàn)實，原理應(yīng)該相通。”

那么，第一個技能，優(yōu)先考慮保命。

技能構(gòu)想一：存在感降低術(shù)

·靈感來源：游戲里的潛行、隱身技能。打不過，總得能跑掉吧？

·原理猜測：利用BUG輕微扭曲周圍的光線，或者影響附近生物的感知，讓他們下意識地忽略使用者的存在。

·“咒語”設(shè)計：（低聲念叨）“我看不見你你看不見我，我是路邊的石頭空氣里的灰，存在感歸零存在感歸零......”

·儀式動作：身體微微蜷縮，呼吸放輕，眼神放空，努力想象自己融入背景的樣子。

林楓對著那把椅子，開始了羞恥的練習。

他反復(fù)念叨著咒語，調(diào)整著姿勢和呼吸，努力讓自己“變得不起眼”。

五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大佬從最初的慵懶觀望，變成了用爪子捂住眼睛，尾巴尖不耐煩地甩動著，仿佛在說：“沒眼看，蠢死了?！?/p>

林楓自己也覺得蠢爆了。他對著椅子練習降低存在感？這畫面太美他都不敢想。

他走到鏡子前，想看看自己有沒有變得“模糊”一點。

鏡子里還是那個頂著黑眼圈、一臉社畜相的青年，因為剛才的“施法”，臉頰還有點憋氣的紅暈。

“好像......屁用沒有？”林楓垮下肩膀。

但他不死心。他決定下樓扔垃圾，順便做個實地測試。

他保持著那種“我是小透明”的意念，低聲念著咒語，眼神飄忽地走出單元門。

結(jié)果迎面就撞上了買菜回來的王姐。

“哎喲，小林啊，出去?。俊蓖踅闵らT洪亮。“啊......王姐好，扔個垃圾?！绷謼髭s緊回應(yīng)，瞬間破功?！澳贻p人周末是該多出去活動活動，別老窩在家里看電腦，你看你臉色差的......”

林楓落荒而逃。第一次實戰(zhàn)，失敗。

技能構(gòu)想二：鍵盤突刺（虛擬版）

·靈感來源：程序員的本能攻擊方式——讓對方的電腦藍屏、死機。既然凈化者可能帶有科技裝備，這招或許有用？

·原理猜測：集中精神意念，將“錯誤代碼”、“死機藍屏”的概念強行注入目標電子設(shè)備，造成干擾甚至癱瘓。

·“咒語”設(shè)計：（惡狠狠地盯著目標）“404NotFound！SyntaxError！NullPointerException！藍屏吧渣渣！”

·儀式動作：單手成刀，對著目標虛戳（模仿敲擊鍵盤的姿勢）。

這次的目標是他的舊手機。

林楓將其放在椅子上，自己退后兩步，擺出格斗起手式般的滑稽姿勢，然后開始集中精神，對著手機瘋狂輸出“咒語”。

“404！500內(nèi)部錯誤！內(nèi)存溢出！磁盤寫入失??！給老子死機！”

他念得咬牙切齒，面目猙獰，仿佛那手機是他的殺父仇人。

一開始，手機毫無反應(yīng)。

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手機屏幕突然劇烈地閃爍了幾下，apps圖標瘋狂跳動，然后......卡住了。屏幕定格在一個扭曲的畫面上，過了好幾秒才恢復(fù)正常。

“臥C？！”林楓又驚又喜，“有效果！真的有效果！”

雖然只是卡頓了幾秒，但這證明了他的思路是對的！意念真的可以干擾電子設(shè)備！

他興奮地看向大佬，想分享喜悅。

大佬只是掀開眼皮瞥了他一眼，又打了個哈欠，仿佛在說：“就這？”

林楓備受鼓舞，繼續(xù)練習。但他很快發(fā)現(xiàn)，這招消耗極大。對著手機吼了五六次后，他就感到頭暈?zāi)垦?，太陽穴突突直跳，比修?fù)路由器累多了。

“看來是大招，不能隨便用，得留著關(guān)鍵時刻陰人?！彼鴼庥涗浵聛?。

技能構(gòu)想三：嘴炮沖擊·改

·靈感來源：首次擊退辦公室黑影的成功經(jīng)驗（情緒爆發(fā)+言語輸出）。

·原理猜測：將高度集中的負面情緒（憤怒、厭惡、鄙視）通過言語為載體，形成某種精神沖擊？或者只是單純的情緒干擾？

·“咒語”設(shè)計：無需固定咒語，需要時自由發(fā)揮，但必須情緒到位，罵得真心實意。

·儀式動作：無特定要求，表情和語氣必須充滿攻擊性。

這個不太好練習，畢竟不能無緣無故對著空氣罵街。

林楓只能想象著項目經(jīng)理的臉，或者回憶那些奇葩的需求改動，努力調(diào)動自己的怒火，低聲練習：

“你這個需求邏輯狗屁不通！你自己看看這合理嗎？”“會不會干活？不會干滾蛋！”“再改需求信不信我拔你網(wǎng)線？”

練了幾遍，感覺有點傻，而且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難以維持。

看來這招屬于被動技能，需要特定場景觸發(fā)。

練習間隙，林楓的中二病不可避免地發(fā)作了。

他拿著晾衣桿當法杖，對著椅子指指點點，給自己剛構(gòu)思的技能起各種酷炫（自認為）的名字：

“哼！吃我這招‘幽冥潛行步’！”（存在感降低術(shù)）“感受數(shù)據(jù)崩壞的痛苦吧！‘數(shù)碼死域’！”（鍵盤突刺）“咆哮吧！‘真言術(shù)·痛’！”（嘴炮沖擊）

他甚至還腦補了技能特效和音效，一個人在客廳里演得不亦樂乎。

大佬終于受不了了。它用一種極其人性化的、混合了憐憫和鄙視的眼神看了林楓足足三秒鐘，然后跳下沙發(fā)，頭也不回地走到門口，用爪子扒拉門，示意要出去——它寧愿去面對小區(qū)里那些傻狗，也不想再看這個兩腳獸發(fā)瘋了。

林楓尷尬地停下動作，趕緊給貓主子開門。

“咳咳......那個，大佬，我這不是未雨綢繆嘛......”他試圖解釋。

大佬甩給他一個高冷的屁股背影，優(yōu)雅地消失在樓道里。

林楓撓撓頭，雖然過程羞恥又滑稽，但心里卻踏實了不少。

至少，他不是完全手無寸鐵了。那個“鍵盤突刺”雖然弱，但證明了攻擊的可能性存在。

他拿起手機，準備記錄下今天的練習成果和能耗感受。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忽然自己亮了起來，一條新的提示悄無聲息地彈出：

【檢測到攻擊性協(xié)議嘗試】【日志已記錄】

沒有更多的評價，沒有警告等級，就這么一句冷冰冰的提示。

林楓的心猛地一沉。

剛剛升起的那點興奮和踏實感，瞬間被這行字澆滅了。

系統(tǒng)知道。

它不僅僅監(jiān)控他的“施法”行為，甚至能分辨出那是“攻擊性”的嘗試。

這感覺，就像你剛在自家后院偷偷摸摸練了兩下彈弓，衛(wèi)星監(jiān)控就直接給你發(fā)消息說：“檢測到疑似導彈發(fā)射練習，已記錄在案?！?/p>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他看了一眼門口，大佬早就沒影了。

空蕩蕩的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和一部記錄著他“危險行為”的手機。

林楓咽了口唾沫，把“鍵盤突刺”的威脅等級在心里默默調(diào)到了最高。

這招，以后真不能隨便用了。

至少，在找到屏蔽系統(tǒng)監(jiān)控的方法之前，不能用了。

他嘆了口氣，癱倒在沙發(fā)上，感覺自己的“修仙”之路，真是步步驚心，前途多舛。

“算了，”他自言自語地安慰自己，“就算是個BUG，也得做個能茍得住的BUG?！?/p>

先活下去，再說輸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