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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你們這幫兔崽子兒干啥去了?怎么這么不叫人不省心啊?”王堡村生產隊書記王有才神情嚴肅的說道。
“王書記,我們被咱們村派去的一輛騾車給接了,但在半路上騾車壞了,趕車的大爺要去徐家營子修車。我們只能按著趕車大爺給我們指的路線,一路步行走到這里…所以有點晚,請您諒解?!表n向紅有些抱歉的解釋道。
韓向紅話音剛落,王書記那張原本嚴肅的臉上立馬被蒙上了一層驚詫和憂慮的神情。
他稍微調整一下自己的情緒,語氣溫和的說道:“哦,原來如此,既然是這樣,這事也不能怪你們,畢竟俺們這旮沓太遠,你們這些城里的孩子能大老遠跑到俺們這旮沓來,就是件不容易的事?!彼nD了一下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時候也不早了,你們趕了那么遠的路,肯定也累了、餓了。住的地方俺已經幫你們安排好了,男的住隊里,女的住五保戶李大娘家里。吃飯嘛!在那住就在哪吃,畢竟你們也有糧食關系,所以這個不用擔心?!?/p>
韓向紅、辜青青、佟映秋被王有才親自領著送到李大娘家中。我、薛壯、劉長喜、欒衛(wèi)東被大隊會計帶到村委會后面一處低矮的平房內。會計用他手中的大銅鑰匙懟開銹跡斑斑的插鎖,伸手拉開被灰塵和蜘蛛網塵封多年的破舊木門,頓時一股灰塵撲面而來,嗆的我們連連地咳嗽。
薛壯一邊咳一邊罵:“這破地方是給人住的嗎?”會計對此無動于衷。
待塵埃落定,大隊會計抬腿先走了進去,只見他伸手在墻角一摸,然后緊跟著就是“滋啦”一聲,劃著火柴的聲音,借著微弱的火光才看清楚,他手里多了一盞油燈。
借著昏暗的光亮,我看清了屋內各處的布置。屋內不大,左右墻壁各放著一張雙層鋪,床鋪之間有一張抵在窗口的辦公桌,月光透過臟兮兮的玻璃縫隙灑在桌面上,看著頗有些床前明月光的詩意。靠門口擺著一個洗臉架和一張條案,估計是切菜做飯的地方,離此不遠便是一個爐子,這就是我們東北標準的過冬設備。屋內的陳列簡單的可以用簡陋這個詞來形容,有點像縣城的招待所或是職工宿舍。會計讓我們自己收拾收拾,需要接水或者打掃工具,可以去生產隊里取,隨后將鑰匙掛在洗臉架上揚長而去。這讓我的心中涌起一種想撿板磚削他的沖動。
當我回頭找板磚的一瞬間,卻被眼前大隊會計剛剛點燃的油燈吸引了過去。這盞油燈與普通油燈截然不同。第一,油燈底部不是圓形底座,而是呈現(xiàn)狗爪子的形狀;第二,燈柱如狗腿一樣上粗下細,高度約有酒瓶大小,比普通油燈要高大了一些;第三點,就是我被它吸引住的關鍵,這盞油燈的燈碗不是碗狀,而是一只張著血盆大嘴的狗頭,不,這不是狗,而是狼,是一只無比兇狠的狼,嘴里注滿了燈油,狼舌頭的燈芯處此時正搖曳著橙色的火苗…
我強壓心中的躁動,努力平復著自己有些驚詫的心情,因為這盞狼舌油燈,在我家里也有一盞,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好像是爺爺帶回家的,就擺在他睡覺那間屋子的炕頭上。
為了能早些休息,我們堅持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革命思想。
我和長喜從大隊部里拿來掃帚、拖布,薛壯拎來清水,欒衛(wèi)東拿著抹布一點一點擦拭著滿是灰塵的桌子。
半晌兒,經過我們三個勞動人民的辛勤勞作,讓這個充滿骯臟和灰塵的宿舍煥然一新,可欒衛(wèi)東這個慫貨還在那里磨磨蹭蹭的擦著那張桌子。
“你能不能快點,磨蹭個啥?”薛壯有些生氣的說道。
欒衛(wèi)東輕瞥了一眼薛壯,一言不發(fā)的繼續(xù)擦抹桌案。薛壯見狀頓時火冒三丈,扔下手里的水桶就要上前動手。我手疾眼快一把攔下他說:“行了,你就別和他一般見識了,我和長喜去幫他,你快去問問會計,我們今天的晚飯在哪兒吃?”
薛壯看了看欒衛(wèi)東,又看了看我,轉身離開屋子。我和長喜幫著欒衛(wèi)東將屋內的家具擦拭一新,正當我們準備收拾床鋪之時,就聽到屋外傳來殺豬般的嚎叫聲。我擔心薛壯惹事,第一個從屋內沖了出來,還沒等我看清到底發(fā)生啥事情,一個人影“嗖~”的一下藏到我的身后,緊跟著一個高大威猛的身影拎著一把鐵鍬怒氣沖沖地殺到我的面前。
“干啥呢?薛壯你瘋了!”看到此景,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奶奶的,有這么欺負人嗎?我問他,我們晚飯在哪吃?他告訴我愛上哪吃,上哪吃。我跟他說,是王書記安排我們在這吃飯,他說王書記安排咋得了,誰安排找誰去。兔崽子,他還真當咱們是要飯的了,誰他媽的樂意來你們這種破地方!”
“誰不樂意來俺們這兒?。堪硞冞@兒哪破了?”王書記的聲音從隊部的后門傳了過來。
看到王書記回來,我身后的人影又哧溜一下跑到王書記的身后。他這么一跑,我才看清楚此人,正是大隊會計。
此時他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衣服上沾滿了大腳印子,不用說,肯定是讓薛壯給收拾了。我滿臉陪笑的走到王書記面前說道:“王叔,我這兄弟脾氣犟,說話不好聽,您還要多擔待些,大人不記小人過?!闭f著我從兜里掏出香煙遞了過去,他拜了拜手嚴肅的說道:“你小子,小小年紀就學會搞這一套,這是啥意思?”我心中連連叫苦,看來拍馬屁沒拍好拍到馬蹄子上了。緊接著他又說:“你說你們一個個,上級派你們來俺們這,是學習、是勞動、是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你看看你們的態(tài)度和做法,是接受教育的樣子嗎?”
“我們啥樣了?你說管飯,他說愛上哪上哪。咋的?你說的話到他那里就是放屁,不管用??!”薛壯拎著手里的鐵鍬指著王有才叫囂道。
“你這小伙子這是啥態(tài)度?你啥成分?想向農民兄弟下手咋得!”王有才怒喝道。
我走到薛壯跟前小聲說道“兄弟,好漢不吃眼前虧,有啥事過后再說?!?/p>
薛壯強忍心中怒火一字一句的說道:“王書記,咱們都是站著撒尿的爺們,講出來的話要算數(shù)。今天,你說我們吃飯在隊部解決,我剛才去問他,他說王書記答應的事,讓我去找王書記。難道他這種打壓我們知識青年的態(tài)度就沒有問題了?他還說愛上哪吃上哪吃,你覺得同為工農兄弟,他這么說話合適嗎?”
哎呦!沒想到,薛壯還有這么一手,也會上綱上線,有理有據(jù)向對方發(fā)難。那我豈不是也要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