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隨指向望去，果然有一座墳被掘開。那正是拾光他姥爺的墳。

出了這等怪事，眾人心下恐慌，腳像是被釘在地里，動也不能動。

“別怕。上去看看?！币项^嘴上這么說，腳下是半寸也沒有移動。

“你不是老神仙嗎？你......你去。”

沒辦法，姚老頭只得壯著膽子挪動腳步。走兩步還不忘回頭看看這些小伙子有沒有跟上。

好容易移到墳前，只見一個兩米多深的大深坑，墳里卻空空如也。

“棺......棺材呢？”拾欽哆嗦著問。

村里人都知道，老爺子去世有十幾年了?？删退闶鞘砉撞亩紶€掉了，也總會留下點東西。不可能爛得這么干凈。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怎么辦好。

“叫......叫村長?！币项^半天才憋出這句話來。

一幫小年輕一聽這話，跟得了大赦一般，齊刷刷地起身跑了，只留姚老頭和捆成棕子一樣的拾光。

“這幫小狗日的，跑得倒是挺快?！鞭D頭又看向拾光，這小子躺在地上兩眼通紅，死死地盯著空空的墳坑。

也就半小時的工夫，村長喘著粗氣來了。一看這情形，喝罵道：“誰干的？”

沒人問答，村長扭頭瞪著姚老頭。

這后山與山外只有一條路，拾家村就在山口，不經過村子，外人跟本進不了山。即便是村里人，除了撿菌子和挖筍的，也極少有人上山。現(xiàn)在剛剛入冬，山里啥也沒有，在這條山路上走動的，除了這個神叨叨的姚老頭，再沒有別人。

村長瞪得姚老頭心里直發(fā)慌。忙解釋道：“看我干什么？我可是道家正統(tǒng)，斷然干不出這等挖墳掘墓的缺德事兒?！?/p>

見村長還不信，姚老頭又接著說：“再說了，我這一把老骨頭，挖這么大個坑，累也能累死了。”

村長想想倒有些道理，便不再理會他。打量四周，見村里的泥匠也在，便使他下坑勘察一下。

泥匠叫拾景山，平日里除了農活之外還在村里做些糊墻修瓦的活計。人長得五大三粗，卻膽小如鼠，猶其怕老婆。這會兒一聽村長叫他進墳坑，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村長一腳把他踹進坑里，罵道：“怕個球！全村就你四處挖坑找土，給我仔細看看這坑有什么古怪?？春昧耍髂晡鞔宓墓麍@就分給你了?！?/p>

拾景山只得硬著頭皮打量起這個墳坑來。這一看，還真看出點東西。

坑深兩米，坑壁顏色均勻，土質硬實。鍬印摸上去平整光滑，斷面新鮮。再提鼻子一聞，一股土腥味純澈干凈沒有雜味。

“村長，這好像是個新坑。”

“什么意思？”

“這里以前沒有坑，是新挖的。肯定也沒埋過人?！?/p>

“放屁！你給老子滾出來！”村長罵到。

當年拾光姥爺過世，因為沒有子女，外孫又還小，后事是村里人一起幫襯著操辦的，幾乎是全村一起看著下葬。墓碑還在這兒立著呢，說這里沒埋過人，簡直是瞎扯蛋。

泥匠從坑里爬出來，嘴里還不服氣：“我挖過的土比你吃的飯還多。不可能看錯?！?/p>

村長又是一腳踢在他屁股上，讓他滾蛋。其它人也笑話他不懂裝懂在這兒胡說八道。

姚老頭在一旁皺著眉，半晌才冷森森地說：“難道是五鬼移墳？”

聲音不大，村長卻聽得真切，忙問道：“姚老道，你說的是......”稱呼從老頭變成了老道。可見村長也覺得這事有蹊蹺。

“噢，這是古人的說法，其實就是山體運動使地表土層下移。你看這里沒有樹木，土質較松，容易造成這樣的緩慢滑坡。把墳頭往下推了一些距離。原來的墳坑，應該在往上一點的位置。古人不明究理，覺得這事兒邪性，把這種情況叫做‘五鬼移墳’?！闭f著，姚老頭指著兩丈外的一處斜坡說，“從那兒挖。”

眾人半信半疑地望向村長，村長一時也沒了主意。轉念一想，這事兒總得弄清楚吧。于是一狠心，說了聲：“挖。”

泥匠剛才受了委屈，這時候首當齊沖地拿著鐵鍬去了。挖了大概兩米左右，聽到“咚”的一聲悶響，應該是鐵鍬戳到棺材蓋的聲音。

撥開浮土，看到棺蓋年久腐敗，經鐵鏟這么一戳，被捅出一個洞來。

正要看仔細些，從那洞里汨汨地涌出黑紅的血水。

姚老頭不知想到了什么，大叫一聲：“快上來！快上來！快！快！快！”

坑里的人哪里見過這種場面，后脊梁冷氣直冒。忽聽姚老頭這么一嗓子，更是心口噗通亂跳。連滾帶爬地出了坑。

趁著眾人驚魂未定，姚老頭拉著村長避過旁人，壓低聲音說：“村長，事關重大，來不及解釋，可否先散了眾人，再容老道細說？”

村長不耐煩地低聲罵道：“老東西，什么時候了還裝神弄鬼的？有什么屁趕緊放?！?/p>

“茲事體大，一言難盡。請務必照辦。”見村長還想罵人，又低呼了一聲，“炎陽將軍?！?/p>

村長忽聽這一聲“炎陽將軍”，先是一怔，忽又面色一沉，死死盯著姚老頭，像變了個人似的，四下的氣溫頓時也低了幾度。

“莫急，老道是來幫你的。先散了眾人，若事后將軍不滿，再發(fā)落我不遲?！?/p>

村長想了想，這才點點頭。依了他，讓人重新把墳坑埋上，又看著這老道裝神弄鬼地擺了個陣法，這才算是哄住了村民。

泥匠還沒忘了果園的事，問村長剛剛說的還算話不？

經這么一折騰，村長哪有心思理他。村民也是又累又怕，都催著村長趕緊下山。只有拾欽放心不下，要留著照看拾光。村長見老道默許，便也沒有反對。只在臨走前，低聲對姚老道說：“老實呆在洞里，天黑后我來找你?！?/p>

姚老頭也不說話，只微笑著欠了欠身。

目送眾人離開后，姚老頭輕嘆了一口氣，轉身上山。拾欽背著拾光跟在身后。

山洞本來也不遠，沒一會便到了洞口。姚老頭讓拾欽在洞口候著，不叫他不準進來。說完便拖著拾光進了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