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地看著我的女兒。

她被沈向南護在身后，依舊用那種怨毒的眼神瞪著我。

那一刻，我聽見了自己心里什么東西碎掉的聲音。

這三年來，支撐著我在那暗無天日的磋磨里活下去的，除了對顧清寧最后一絲微弱的幻想，便是對女兒的牽掛。

而現(xiàn)在，這最后的念想也被我掛念的女兒，親手斬斷了。

顧清寧沒有帶我回我們曾經(jīng)的住處，而是將我引到了，一間看起來許久無人居住的客院前。

院子里雜草叢生，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腐的霉味。

她屏退了所有下人，高挑的身影在夕陽下顯得有些蕭索。

她背對著我，仿佛這樣就能減輕一些她內(nèi)心的愧疚。

“向軒......”她終于開口，聲音沙啞，“我知道，這三年，委屈你了?！?/p>

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我想聽聽，她能說出怎樣一番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來，臉上寫滿了疲憊與無奈。

“陛下對你，對我們忠勇侯府，始終心存忌憚。這幾年，侯府的日子過得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fù)的深淵?！?/p>

“你不在的這些年，多虧了向南。”她提起沈向南時，語氣不自覺地柔和了許多，“他為了侯府，為了照顧云箏，盡心操持，上下打點，才保全了侯府如今的體面。他......他為侯府付出良多，我想，我總該給他一個名分?！?/p>

我看著她，心中一片冰冷。

原來她和我那好弟弟，早已琴瑟和鳴。

她終于不敢再看我的眼睛，視線飄向別處，聲音低得像蚊子哼。

“眼下......眼下時局敏感，陛下正盯著我們。所以......只能先和離。等日后風(fēng)聲過了，陛下不再忌憚你時，我......”

我忽然笑了。

我的笑聲，讓顧清寧愣住了。

她大概預(yù)想過我會哭，會鬧，會歇斯底里地質(zhì)問她。

她準備好了一萬句安撫和解釋的話。

“郡主，”我止住笑，平靜地看著她，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不必如此麻煩?！?/p>

“我答應(yīng)?！?/p>

顧清寧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仿佛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

“向軒，你......你說什么？”

“我說，休了我?！蔽矣痼@的目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從此，我沈向軒與你忠勇侯府再無半點瓜葛。想必，陛下的忌憚，自然也就煙消云散了?！?/p>

“這樣郡主既可以保全侯府的富貴，又可以名正言順地給你心愛的向南一個名分，兩全其美，豈不甚好？”

她的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以為她將我困于掌中，可以隨意拿捏。她以為我離了她，離了侯府，便活不下去。

她錯了。

我沈向軒，可以為家國山河，戰(zhàn)死沙場。

但絕不會為了一個變了心的女人，搖尾乞憐，卑微到塵埃里。

“顧清寧，我們好聚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