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我成了肖恒圈養(yǎng)的金絲雀，一個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

他似乎很享受這種扮演阿玖的游戲。

他會穿著阿玖生前最喜歡的那件白色毛衣，坐在我習(xí)慣坐的沙發(fā)位置上，手里捧著阿玖常看的那本財經(jīng)雜志。然后，他會抬起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對我露出一個模仿得惟妙惟肖的溫柔笑容。

“顏顏，過來?！?/p>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邦侇仭笔前⒕翆ξ业膶訇欠Q。肖恒以前總是連名帶姓，甚至帶著幾分不屑地叫我“言歡”。

我僵在原地，身體里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瞬間凝固了。

見我沒動，他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那層溫柔的假象被撕得粉碎。

“怎么，嫂子忘了我哥是怎么叫你的了？”

他起身，一步步朝我走來，強(qiáng)大的壓迫感讓我無法呼吸。

“還是說，你希望我用別的方式，幫你回憶起來？”他冰涼的指尖劃過我的臉頰，帶著不加掩飾的威脅。

我閉上眼，屈辱地開口，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在摩擦。

“阿晝?！?/p>

聽到這個稱呼，肖恒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他滿意地笑了，捏著我下巴的手卻驟然收緊?！肮裕@才聽話?！?/p>

他強(qiáng)迫我坐在他身邊，將那本財經(jīng)雜志塞進(jìn)我手里。“像以前一樣，念給我聽?！?/p>

我和阿玖確實有這個習(xí)慣，他工作累了的時候，我就會念書給他聽?？涩F(xiàn)在，這一切都成了肖恒折磨我的刑具。

我麻木地張開嘴，一個字一個字地念著，眼淚卻不聽話地模糊了視線。

余光里，我看到肖恒的嘴角始終掛著勝利者的微笑，可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卻沒有半分笑意，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蕪。

他不是在享受，他也在忍受。這個認(rèn)知讓我感到一陣荒謬的快意。

午飯時，張媽按照肖恒的吩咐，做了一桌子阿玖愛吃的菜。糖醋里脊，清蒸鱸魚，還有一碗蓮藕排骨湯。

肖恒給我盛了一碗湯，語氣是模仿出來的溫柔?！澳愕耐炔缓?，多喝點湯補(bǔ)補(bǔ)?！?/p>

我的腿是在阿玖出事時，為了去見他最后一面，從樓梯上摔下去傷到的。醫(yī)生說，再不做手術(shù)，這條腿就廢了。

可我不想做。這是我為他受的傷，是我與他之間，除了回憶之外，最后的一點聯(lián)系。

我看著那碗湯，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猛地推開。

“我不喝！”

湯碗摔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湯汁濺了肖恒一身。餐廳里的空氣瞬間凝固。

肖恒臉上的溫柔面具徹底碎裂，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陰鷙得可怕。“言歡，你是在挑戰(zhàn)我的耐心嗎？”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將我的骨頭捏碎?！澳憔瓦@么想為了他，把自己弄成一個瘸子？”

“你以為他死了，你就可以跟著一起去死嗎？我告訴你，沒那么容易！”他猩紅著眼，像是被激怒的野獸?！拔移蛔屇闳缭?！”

他猛地將我打橫抱起，不顧我的掙扎，大步朝外走去。

“肖恒，你放開我！你要帶我去哪兒？”

“去醫(yī)院！”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哥把你交給我，不是讓你來尋死的！”

他的話像是一把刀，狠狠扎進(jìn)我的心臟。

他憑什么？憑什么打著阿玖的旗號，來決定我的人生？

我拼命掙扎，膝蓋卻因為劇烈的動作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

“?。　蔽彝吹脨灪咭宦?，額頭上瞬間冒出冷汗。

肖恒的身體一僵，抱著我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了幾分。他低頭看著我蒼白的臉，眼底的瘋狂和暴戾褪去了一絲，閃過一抹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慌亂。

“別動?！彼穆曇?，第一次帶上了一絲喑啞的狼狽。

他將我塞進(jìn)車?yán)?，關(guān)上門的瞬間，我聽到他用極低的聲音對著電話那頭說：“人我?guī)砹?，馬上安排手術(shù)?！?/p>

電話那頭似乎說了什么，肖恒的語氣驟然冰冷：“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我要她活著，好好地活著！阿玖把她交給了我，她的命就是我的！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