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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一次集市銷售的成功,像一劑強心針,注入了蘇晚和陸衍的生活。那將近十塊錢的“巨款”,被蘇晚小心翼翼地用手絹包好,藏在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地方。這筆錢,不僅是他們辛苦勞動的回報,更是未來希望的種子。她用一部分錢,去公社種子站補充了更多樣的耐寒蔬菜種子,又咬牙買了幾塊厚實的舊棉絮,準備進一步加固大棚的保溫。剩下的錢,則作為流動資金,以備不時之需。
大棚里的蔬菜在精心照料下長勢喜人??觳瞬墒蘸?,新播種的菠菜、烏塌菜和小白菜苗又煥發(fā)出勃勃生機。蘇晚根據(jù)那本《農(nóng)村實用種植技術(shù)》和自己前世零星的記憶,嘗試著用草木灰和發(fā)酵的淘米水制作簡單的葉面肥,效果竟然不錯,菜葉越發(fā)油綠肥厚。她還聽從了那位老干部的建議,更加注重通風(fēng),即使在寒冷的天氣里,也會在中午氣溫稍高時,短暫揭開棚口通風(fēng)換氣,防止病害滋生。
陸衍依舊是沉默的實干派。他不僅將大棚維護得滴水不漏,還利用退伍軍人的優(yōu)勢,將小小的院落和棚區(qū)收拾得井井有條,柴火劈得大小均勻,碼放整齊,工具擦拭得锃亮,歸置得各有其所。他甚至不知從哪弄來一些廢棄的木板,動手給蘇晚做了一個簡易的小工作臺,方便她處理種子和調(diào)配土肥。這種無聲的體貼,讓蘇晚倍感溫暖。
兩人的日子忙碌而充實,白天在大棚里并肩勞作,晚上則在一盞油燈下,一個研究種植技術(shù),一個擦拭工具或修補物品,偶爾交流幾句,大多是關(guān)于明天的農(nóng)活安排。一種平淡卻堅實的默契,在寒冷的冬日里悄然生長,驅(qū)散了彼此的孤寂。
然而,他們的成功和日漸融洽的關(guān)系,像一根刺,扎在某些人的眼里。首當其沖的,便是林翠。
自從集市上被陸衍震懾、又見蘇晚的菜賣得紅火后,林翠心里就像揣了一團火,燒得她寢食難安。她原本在村里婦人中頗有優(yōu)越感,仗著是村支書侄媳婦的身份,總覺得高人一等。如今眼見著那個她向來瞧不起的、被趙家“退貨”的蘇晚,不僅嫁了個看起來不好惹但似乎很有本事的陸衍,還弄出了什么稀罕的大棚菜,賺了錢,眼看日子就要紅火起來,這讓她如何能忍?
“呸!什么玩意兒!指不定用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林翠在家里摔摔打打,對著自己男人抱怨,“你看她那嘚瑟樣!還有那個陸衍,整天陰著個臉,誰知道他那腿是怎么瘸的?說不定是在部隊犯了事被趕回來的!”
她男人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悶頭抽著旱煙,嘟囔道:“人家種人家的菜,礙著咱啥事了?你少去招惹他們,我看那陸衍不是好惹的?!?/p>
“你個窩囊廢!”林翠氣得擰了自己男人一把,“就知道縮脖子!他們那菜賣那么貴,肯定是用了啥激素化肥!吃壞了人咋辦?我這是為咱全村人著想!”她給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心里的惡念卻越發(fā)膨脹。她琢磨著,非得給蘇晚點顏色看看,壞了她的“好事”不可。
機會很快來了。這天傍晚,天色陰沉,北風(fēng)刮得緊,眼看要下雪。村里大多數(shù)人都縮在家里烤火,路上行人稀少。林翠揣著個小紙包,鬼鬼祟祟地溜出了門,朝著村尾的方向摸去。紙包里是她偷偷從家里角落翻出來的、以前毒老鼠用剩下的半包烈性農(nóng)藥。她打算趁著夜色,溜進蘇晚家的大棚,把藥撒在那些水靈靈的菜上!
她心想,只要這些菜出了問題,看誰還敢買蘇晚的菜!到時候,蘇晚不僅賺不到錢,還得賠本,看她還怎么得意!惡毒的計劃讓林翠興奮得手心冒汗。
與此同時,蘇晚和陸衍剛忙完大棚里的活計。陸衍仔細檢查了棚膜的固定和草簾的覆蓋,又給幾個熱水桶換上了新的開水。蘇晚則最后檢查了一遍菜苗,確認沒有異常,才鎖好棚門,和陸衍一起回到溫暖的小屋。
蘇晚用新買的玉米面混著白面,蒸了一鍋暄軟的饅頭,又炒了一盤自家大棚里采收的最后一點快菜。飯菜的香氣彌漫在小小的堂屋里,驅(qū)散了冬夜的寒意。
“看這天,怕是要下雪了?!碧K晚一邊擺碗筷,一邊看著窗外黑沉沉的天空說道,“明天得早點去棚里,把雪掃下來,別壓壞了棚頂?!?/p>
“嗯?!标懷軕?yīng)著,遞給她一個剛出鍋的熱饅頭,“吃完我去看看?!?/p>
簡單的對話,卻充滿了家常的溫馨。兩人正吃著飯,忽然,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狗吠聲,緊接著是幾聲悶響和什么東西被打翻的聲音,還夾雜著一聲壓抑的痛呼。
陸衍眼神一凜,放下筷子,迅速起身走到門邊,透過門縫向外望去。蘇晚也緊張地跟了過來。
借著雪地反射的微光,只見一個黑影踉踉蹌蹌地從他們家大棚方向跑開,消失在黑暗中。而院墻根下,用來墊雞窩的一塊石頭似乎被撞歪了,旁邊還掉了一個小小的、看不清是什么的東西。
“有人!”蘇晚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陸衍示意她別出聲,輕輕拉開房門,走了出去。他先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確認沒有其他人,然后才走到院墻邊,撿起了那個掉落的物件。是一個用舊報紙勉強包著的小紙包,已經(jīng)散開,露出里面一些刺鼻的白色粉末。
陸衍用手指沾了一點粉末,湊近鼻尖聞了聞,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神變得銳利如鷹。
“是啥?”蘇晚跟出來,緊張地問。
“農(nóng)藥。”陸衍的聲音冰冷,帶著壓抑的怒氣。他將紙包攥緊,目光投向黑影消失的方向,那個方向,正是通往村里的大路。
蘇晚倒吸一口涼氣,瞬間明白了!有人想給他們的菜下毒!如果不是剛好被什么動靜驚擾,恐怕明天他們的菜就會全部遭殃!后果不堪設(shè)想!
一陣后怕涌上心頭,蘇晚氣得渾身發(fā)抖:“是誰這么惡毒?!”
陸衍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大棚邊,仔細檢查了門鎖,確認沒有被破壞的痕跡??磥砟侨诉€沒得手就被驚走了。他回到蘇晚身邊,看著她蒼白的臉,沉聲道:“先回去。外面冷?!?/p>
回到屋里,蘇晚仍心有余悸。她沒想到,僅僅是種菜賣菜,也會引來如此惡意的報復(fù)。今天能僥幸躲過,那明天呢?后天呢?
“會不會是趙磊?”蘇晚首先想到那個無賴。
陸衍搖了搖頭,眼神深邃:“不像。趙磊沒這個腦子,他更可能明著來鬧?!彼D了頓,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像是女人的手段?!?/p>
“女人?”蘇晚愣了一下,腦子里迅速閃過幾個可能的人選,最后定格在林翠那張刻薄的臉上。“林翠!”她脫口而出。聯(lián)想到集市上的沖突和林翠平日的為人,她的嫌疑最大!
陸衍沒有說話,但眼神表示默認。他沉默地坐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我們......我們?nèi)フ抑「姘l(fā)她!”蘇晚氣憤地說。人贓并獲,雖然沒完全得手,但那包農(nóng)藥就是證據(jù),應(yīng)該能讓林翠受到懲罰。
陸衍卻搖了搖頭:“證據(jù)不足。這藥包上沒名字,她不會承認。鬧大了,反而打草驚蛇。”
“那怎么辦?難道就任由她這么害我們?”蘇晚不甘心。
陸衍抬起眼,看著蘇晚,目光沉靜卻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這事,我來處理。你以后進出大棚,多留個心眼。尤其是我不在的時候。”
他的語氣很平靜,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斷。蘇晚看著他堅毅的側(cè)臉,慌亂的心漸漸安定下來。她知道,陸衍既然說了他來處理,就一定有他的辦法。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總能在關(guān)鍵時刻給她最大的安全感。
這一夜,蘇晚睡得并不安穩(wěn),夢里都是有人往她的菜上撒毒藥的可怕場景。而陸衍的房間,燈光亮到很晚。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者計劃著什么。
第二天一早,雪果然下了起來,天地間白茫茫一片。蘇晚和陸衍像往常一樣去大棚忙碌,仿佛昨夜什么都沒發(fā)生。但蘇晚注意到,陸衍在清掃棚頂積雪的時候,目光格外銳利地掃視著周圍,特別是通往村里的那條小路。
而村里,似乎也悄然流傳開了一個消息:村尾陸衍家的大棚,昨晚好像進了賊,但沒偷著東西,好像賊還摔了一跤,可能傷著了。消息傳得有鼻子有眼,但誰也說不清消息來源是哪兒。
林翠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在家里納鞋底,針一下子扎到了手指上,滲出血珠。她心驚肉跳地回想昨晚,自己確實慌不擇路摔了一跤,膝蓋現(xiàn)在還疼著呢!難道被發(fā)現(xiàn)了?她強作鎮(zhèn)定,但心里的恐懼卻像野草一樣瘋長。尤其是當她看到陸衍像沒事人一樣在村里走過,那雙冷冽的眼睛似乎不經(jīng)意地掃過她家窗戶時,她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陸衍什么也沒做,什么也沒說。但這種無形的壓力和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對于做賊心虛的林翠來說,卻比任何直接的質(zhì)問都更可怕。她開始疑神疑鬼,寢食難安,生怕下一秒陸衍就會帶著人找上門來。
蘇晚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對陸衍的處理方式佩服不已。他不用激烈的手段,卻精準地擊中了林翠的軟肋——恐懼。這種精神上的威懾,往往比肉體的懲罰更有效。
然而,她也清楚,這件事恐怕不會就這么輕易結(jié)束。林翠的嫉恨如同毒蛇,這次沒有得逞,難保不會有下一次。他們必須更加小心。同時,她也意識到,要想真正站穩(wěn)腳跟,光靠埋頭種菜是不夠的,還需要在村里建立更好的口碑和人脈,讓那些暗地里的算計無所遁形。
這場突如其來的風(fēng)波,像一場寒流,雖然被抵擋過去,卻也預(yù)示著前路的崎嶇。但蘇晚相信,只要她和陸衍并肩站在一起,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大棚里的綠色希望,必須也必將茁壯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