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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因?yàn)槲叶常櫥粗貏e喜歡折騰我。
他要我去城北買蛋糕,我聽成去樓下做早操,于是傻乎乎做了八套七彩陽光,做到中暑。
他要我陪他出??春k?,我聽成給他翻譯英語原文,愣是不眠不休三天三夜幫他把公司所有合同翻譯完了。
后來他說他喜歡?;哪畎?,不喜歡耳背的文白珊。
噢,這回我聽清楚了。
我是耳背的文白珊,不是?;哪畎?。
所以顧淮之不喜歡我。
于是我嘆了口氣,收拾東西遠(yuǎn)赴國外。
算了,反正長得像季淮的又不止他顧淮之一個。
這個不行,就換下一個嘛。
1.
臺風(fēng)暴雨,我逆著風(fēng)騎了四個小時小電驢,總算在五環(huán)開外買到了顧淮安想吃的那款小蛋糕。
可我提著用衣服裹好的甜點(diǎn),正準(zhǔn)備送進(jìn)他家時,隔著窗戶,我卻看見客廳里坐滿了他的好兄弟們。
以及我最不想看到的,最近和他打得火熱的?;哪畎病?/p>
屋里不知道在聊什么,所有人哄堂大笑,瞿念安更是笑地跌坐在顧淮安腿上,修長的手指按著他微敞的胸膛,曖昧摩挲。
而窗外,雨珠順著我的濕發(fā)從鬢角流下去,鉆進(jìn)我的衣領(lǐng),叫我凍得發(fā)麻。
我勉強(qiáng)控制住表情,正打算若無其事進(jìn)屋,和顧淮安關(guān)系最要好的大鵬卻突然「嘖」了一聲,有些不滿地掃了他一眼。
「都這個點(diǎn)了,阿淮,你那個耳背的小女朋友不會又聽錯了吧?」
「我說你也是,這么大的臺風(fēng),讓一個小聾子騎個破電動車去買蛋糕,有你這么折騰人的嗎?」
顧淮安冷冷垂眸,抖了抖手上的煙灰,靠在沙發(fā)上,慵懶道:
「是她自愿的,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做我的女友,卻愛亂吃飛醋,不給她點(diǎn)教訓(xùn),她更要蹬鼻子上臉?!?/p>
瞿念安咯咯直笑,聲音嬌滴滴的:
「阿淮你也是,明知道那家店今天要關(guān)門,還叫人家白跑一趟?!?/p>
「外面臺風(fēng)這么大,要是你的小聾子被吹跑了,我看你去哪兒找?!?/p>
溫暖的燈光下,我看到顧淮安淺淺一笑,蜷著手指勾了勾瞿念安的鼻子。
「是你說想吃那家小蛋糕,我才叫她去買的?!?/p>
「要是這個女朋友沒了,你用自己賠我一個?」
房間里一片噓聲,瞿念安羞紅了臉,可那只手始終死死被顧淮安攥著。
她也從未想過抽離。
而窗外,我渾身濕透,像只掉進(jìn)水里的雞。
膝蓋上,剛剛因?yàn)轵T得太快摔了破皮的傷口尚未結(jié)痂,還在絲絲滲血,隱隱作痛。
可懷里,那份被我死死護(hù)著的小蛋糕始終沒有淋到一滴雨,甚至在我摔倒的時候也沒有被弄壞。
盯著顧淮安冷淡的側(cè)顏,我忽然覺得有些想笑。
其實(shí)他們搞錯了。
那家店在市里有兩家分店。
看到他說的那家關(guān)門以后,我又冒雨騎了兩個小時,總算買到了他說的那款蛋糕。
只因?yàn)槲掖饝?yīng)過他,他想要的,我拼盡全力,哪怕狂風(fēng)暴雨也要替他買到。
可現(xiàn)在......
我默默把手里的蛋糕丟進(jìn)一旁的垃圾桶,在手機(jī)低電量關(guān)機(jī)前,回了我媽最后一條消息。
「我已經(jīng)拿到了里昂大學(xué)的offer?!?/p>
「過兩天就走」
因?yàn)檫@里,已經(jīng)沒有任何值得我留戀的東西了。
2.
回了家,我給自己煮了碗姜湯,洗完澡裹在被子里玩手機(jī),突然收到了顧淮安的消息。
「你在哪,蛋糕買到了沒有?!?/p>
「沒買到就算了,早點(diǎn)回去,我也不想吃了?!?/p>
我沒有回復(fù),只是默默盯著他總是話語簡短的聊天框,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認(rèn)識以來,這不是他第一次耍我。
倘若繼續(xù)談下去,恐怕也不是最后一次。
當(dāng)初大學(xué)剛?cè)雽W(xué),爸媽在國外談生意,保姆阿姨又請假了,我只能獨(dú)自拖著行李箱去宿舍。
路上想找同學(xué)問宿舍樓的方向,奈何我耳背,總是聽不清別人說了什么。
直到不小心撞到正準(zhǔn)備去開會的顧淮安。
明明他時間那樣緊迫,卻依舊不慌不忙替我指明了方向。
知道我耳背后,不僅沒像其他人那樣不耐煩亦或用奇怪的目光看著我,反而又特意在手機(jī)上打字,確認(rèn)我沒有聽錯。
那時陽光簌簌,他的眉眼彎彎,俊美清澈的笑印在我心底,就這樣印了許多年。
明明一開始,我們的相遇,也算是美好的。
可在我鼓起勇氣表白后,或許是被我的耳背折磨得不堪其擾,或許是新鮮感褪去,他漸漸變了。
他要我去城北買蛋糕,我聽成去樓下做早操,于是傻乎乎做了八套七彩陽光,做到中暑。
他要我陪他出??春k?,我聽成給他翻譯英語原文,愣是不眠不休三天三夜幫他把公司所有合同翻譯完了。
一開始,他還能笑著跟我開玩笑,說我的耳朵這么不好使,說不定哪天被他偷偷賣了都不知道。
可后來,他的笑意漸漸淡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漸明顯的厭煩和無奈。
而方才,我聽見他笑著說:「誰會一直喜歡耳背的文白珊???」
「一天天的不停給她糾正我說了什么,煩都煩死了?!?/p>
「還是念安好,起碼是個正常人,說起話來不費(fèi)腦子,早知道當(dāng)初就選你當(dāng)女友了?!?/p>
哦,這次我聽清楚了。
顧淮安喜歡的是?;哪畎?,不是文白珊。
可顧淮安想錯了一件事。
我只是耳背,不是傻子。
所以也不會把不愛我的人,一直當(dāng)成香餑餑。
更何況......
想起記憶里那張清晰的臉,我抬頭看著月亮,緩緩嘆了口氣。
他說不愛我的模樣,和他一點(diǎn)都不像。
所以顧淮安,的確沒什么再值得我留戀的了。
3.
在床上躺到半夜,我依舊難以入眠,干脆打了個車到light酒吧,點(diǎn)了杯龍舌蘭,坐在吧臺獨(dú)自喝悶酒。
好幾個想來搭訕的男人一開始都和顏悅色,可到后來,都被我的耳背氣得扭頭就走。
他們中的好幾個都以為我是故意耍人,可天地良心,我耳朵是被人活生生打到半聾的。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能聽清別人說話,而不是始終和世界隔著一層。
喝酒喝到迷迷糊糊,我竟然在大廳看到了瞿念安的影子。
可跟平日里清純保守的風(fēng)格不同,她今晚竟然穿著一身大膽的兔女郎裙子,腿上是漁網(wǎng)黑絲,勾勒出超好的身材,連我看到了都想流口水。
可在看到她被一個喝醉了的富二代強(qiáng)行摟進(jìn)懷里,她還不停反抗的時候,我忽然發(fā)覺,不是我喝醉了。
是她的確在這里!
還來不及想太多,眼瞅著那個富二代的手越來越不老實(shí),瞿念安又掙脫不了,哭得梨花帶雨。
我干脆端起喝了還剩一半的酒,三步并作兩步,直接一杯酒潑到那個雜碎的臉上。
瞿念安趁機(jī)掙脫束縛,那個雜碎氣得就要跳起來打我。
可酒吧老板見到有人要鬧事,立刻叫來保安把那個喝醉了的混賬直接趕了出去,又畢恭畢敬跟我道歉。
我笑著說沒事,正準(zhǔn)備安慰安慰瞿念安,可一扭頭,卻發(fā)現(xiàn)她看我時眼神中的恨意,竟然比剛才被富二代調(diào)戲的時候還要深刻。
「文白珊,你是故意的對吧?」
我被她這句話說的有點(diǎn)懵,正懷疑自己是不是又耳背了,可瞿念安突然又哭了出來,指著我的鼻子就是一通委屈又氣憤的抱怨。
「看到我被欺負(fù)了,你很高興是吧,躲在那兒一直看好戲,然后又施舍般幫助我,你不會以為這樣我就會對你感激到五體投地,然后羞愧難當(dāng)吧?」
「剛才那么威風(fēng),現(xiàn)在怎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怎么,是被我戳中心事了?」
「你能指揮酒吧老板,你好了不起啊!可你別忘了,那是因?yàn)槟愠錾韮?yōu)渥,要是你跟我一樣家庭貧困,今天還輪得到你在這里耍威風(fēng)充老大?你早就跟我一樣,只能靠賣笑來維持生活!」
「別指望我會因此感激你!對于你們這些「上等人」施舍一樣的幫助,我是永遠(yuǎn)不會感激的!」
她哭得梨花帶雨,字字句句聲嘶力竭,仿佛我是個天大的惡人。
可明明我只是替她解了圍,甚至沒跟她多說一句話。
盯著她憤恨的臉,我懶得跟她多費(fèi)唇舌,正打算直接離開,可手臂卻突然被狠狠攥住。
回過頭,匆忙趕來的顧淮安正微微喘氣,看著瞿念安哭紅的雙眼,沒好氣瞪了眼我,又溫柔看向她,放緩了嗓音道:「抱歉,我來遲了?!?/p>
「是不是誰欺負(fù)你了,跟我說,我給你做主!」
說這話時,顧淮安有意無意瞟了我一眼,叫我想把他的眼珠子給扣下來。
而瞿念安,她什么都沒說,只是在昏暗的燈光下哭著搖了搖頭,咬著嘴唇,便叫顧淮安心軟了。
不由分說地,他扭過頭狠狠瞪向我,克制著怒火道:「文白珊,你是不是非要找事?」
「半夜不在家待著,非要跑出來喝酒,喝酒就算了,還要莫名其妙找別人麻煩?!?/p>
「怎么,你自己是個聾子,就看不慣別人耳朵是正常的,所以非要跑出來報(bào)復(fù)社會嗎?」
這句話我聽得分外清楚,一瞬間,心像被針扎一樣痛。
我抬起頭,死死忍住鼻頭的酸澀,正要解釋,顧淮安卻直接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瞿念安身上,皺著眉頭對我道:「不要以為你有什么高人一等的地方?!?/p>
「念安比我們都高貴,我們只是來找樂子的,可她是來賺錢的!」
「她靠自己養(yǎng)活一家老小,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要是讓我聽見你對她的工作有什么閑言碎語,你給我等著!」
說著,他摟著瞿念安直接開了個包廂,承包了她這周所有的業(yè)務(wù)。
而我被他像扔垃圾一樣直接撂在原地,他抱著她離開時,甚至沒有多給我一個眼神。
我看到瞿念安投來的得意笑容,只覺得自己真是多管閑事。
反正都要走了,何必呢?
嘆了口氣,我干脆打車回家,順便把顧淮安的號碼直接拉黑。
其實(shí)我也很感激他。
感激他用這么決絕的手段,叫我徹底死心。
4.
回家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一覺醒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機(jī)被短信和電話轟炸了。
同一個陌生號碼,在我昨晚睡著后給我打了99+的電話,發(fā)的短信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可我一個都沒看,刪除所有信息后,直接把這個號碼也拉黑。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顧淮安。
果然,下一秒,家里的門鈴鋪天蓋地響了起來。
我強(qiáng)忍著困意去開門,看到的,卻是顧淮安那張快要?dú)獐偭说哪槨?/p>
我意識還沒清醒,身體卻下意識想去關(guān)門。
可他身子一擠就硬闖了進(jìn)來,看到我不愿多理會他,氣得咬緊了牙,道:「文白珊,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
「電話不接,短信不回,還把我號碼給拉黑,你給誰甩臉子?」
「不就是昨晚上說了你幾句,至于嗎?」
「念安后來跟我解釋過了,我知道你是幫了她沒錯,可你敢摸著良心說,你一開始不是在看她笑話嗎?」
他或許還以為我依舊耳背,聽不清他說的每句話。
可我早早戴好了助聽器,任由他發(fā)瘋般咆哮一堆后,才靜靜道:「至于。」
「顧淮安,以后咱們別聯(lián)系了。」
說完,我也不想再理會他,轉(zhuǎn)身就打算回房。
而顧淮安,他愣住了。
他下意識朝我的方向走了一步,可很快又停住腳步,臉上的怒意漸漸被冰封,化為刺骨的冷。
半晌,我才聽見他在我背后冷笑道:「好啊。」
「文白珊,你別后悔!」
憤怒的腳步聲逐漸遠(yuǎn)去,門被「砰」的一聲直接帶上,震得房子仿佛都在顫抖。
而我緩緩蹲下身,蜷縮著身子靠著墻,攥著手里的季淮的相片盒項(xiàng)鏈,不知不覺,早已淚流滿面。
5.
足足半個月,我和顧淮安沒有聯(lián)系過一次。
出國的手續(xù)陸陸續(xù)續(xù)辦好了,機(jī)票也定在了一周后。
媽媽一邊陪我收拾行李,一邊試探著問我:「和顧家那小子怎么樣了?」
我搖了搖頭,媽媽嘆了口氣,道:「顧家明天家宴,也邀請我們家了。」
「看你顧伯母的意思,是想要兩家把事情定下來?!?/p>
「可是珊珊,媽媽不稀罕什么家族聯(lián)姻,媽媽只希望你幸??鞓??!?/p>
「自從季淮......」
我抬起頭,媽媽的話戛然而止。
氣氛有些僵,我剛想說句什么。
可這時,許久沒聯(lián)系過的私家偵探忽然給我發(fā)來一個pdf。
盯著資料足足十分鐘,我放下手機(jī),眼神空洞。
許久,才扭過頭對媽媽緩緩道:「媽,顧家家宴,我去?!?/p>
媽媽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沒有注意到,我攥著手機(jī)的手,指甲嵌入掌心,已經(jīng)在絲絲滲血。
而我去顧家的目的,也不是顧淮安。
6.
周六赴宴,不出所料,顧淮安直到吃飯時才姍姍來遲。
而他身后跟著的,是衣著樸素,卻難掩美貌的瞿念安。
他大咧咧替她抽了身旁的座椅,在所有人或憤怒,或壓抑的目光中笑著對大家說:「大家都認(rèn)識,也不用太拘束?!?/p>
說話時,自始至終,他的目光從未落在我的身上。
而瞿念安也得意掃了我一眼,又主動朝顧父顧母溫柔道:「叔叔阿姨好,我叫念安,是阿淮的......好朋友?!?/p>
「今天很高興來到顧家做客,希望叔叔阿姨會喜歡我?!?/p>
顧父顧母對視一眼,絲毫沒有理會瞿念安伸在半空的手,反而頗為歉意地看著我爸媽。
而我爸媽不動聲色,只是笑著對他們說:「還是阿淮懂事,能給你們帶回來這么漂亮的兒媳婦?!?/p>
「我家珊珊就不行了,這么多年也沒見她提過戀愛的事情,不知道何年何月,我們才能抱上孫子。」
我禮貌一笑,替顧母盛了碗湯,顧母笑著接過。
氣氛正好,可旁邊卻忽然傳來細(xì)碎的嗚咽聲。
瞿念安突然直接起身,哭著就要走。
顧淮安下意識攔住她,安撫道:「怎么了,是不是胃不舒服?」
可瞿念安直接甩開他的手,指著我的鼻子泣聲道:「我哪敢不舒服?我只是小門小戶出身,哪敢在一群達(dá)官顯貴面前不舒服?」
「阿淮,我是真心想來和你爸媽打招呼的,為什么非要這么羞辱我呢?」
「我知道我家境不好,可出身貧寒就應(yīng)該被人看不起嗎?」
「抱歉,以后咱們也不要再聯(lián)系了,雖然我沒有錢,可我有尊嚴(yán)!」
說著,瞿念安干脆甩開顧淮安的手,哭著跑了出去。
而桌上的眾人面面相覷,甚至都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
只有我面不改色繼續(xù)喝湯。
直到顧淮安搶走我手里的碗,我才不緊不慢擦了嘴,緩緩扭頭看他。
他強(qiáng)壓著怒火,可嘴里的話依舊無比刻薄。
「文白珊,你滿意了嗎?」
他氣極反笑,貼在我耳邊,宛如戀人一般親密。
可說出的話,卻扎心無比。
「你耳朵不好,所以我今天一字一句告訴你?!?/p>
「從今往后,我們毫無瓜葛,聯(lián)姻的事情,你想都別想!」
「只有念安才配進(jìn)我顧家的門,你,一輩子都不可能!」
怒吼著說完,他干脆直接摔門而去。
顧父顧母一直不停道歉,我爸媽的臉色也不好看。
而我喝完剩下的湯,告別叔叔阿姨,拿起行李打車去機(jī)場。
顧淮安,你說對了。
從今往后,我們大路朝天,再不會有任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