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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律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一早沈硯寒便接到了他的電話。
“先生,銷戶手續(xù)已經(jīng)提交,半個月后您就可以繼承整個謝氏?!?/p>
“嗯,銷戶成功之前先對所有人保密。”
掛斷電話后,沈硯寒沒有去隔壁病房給自己找不痛快,獨自辦理出院手續(xù)回了家。
別墅客廳中的布置與一年前一模一樣,隨處可見的合照,她為他費盡心思收集來的限量版玩偶,兩人一起精心栽培的花卉……
每一樣都在訴說著曾經(jīng)的恩愛,讓他沉溺于過去。
可現(xiàn)在,他看著這些他極為珍視的東西卻覺得無比諷刺。
沈硯寒給家里傭人放了假,便開始整理與謝知微有關(guān)的一切。
年少時的情書,記錄著七年點點滴滴的相冊,她每個紀念日送給他的禮物……
剛整理好,謝知微推門走進來。
看到箱子中的舊物,她蹙起眉頭,嘆了口氣還是耐著性子開誠布公道:“硯寒,我不愛你了,用這些舊物喚不回我的愛,以后這種把戲別用了,全都扔了,予白看到會不高興?!?/p>
她的話直白殘忍,絲毫不顧及沈硯寒的心情。
聽她親口說出“不愛”兩個字,沈硯寒心里一片悲涼。
“予白一時間還不能接受我身份的轉(zhuǎn)變,我想先把他接回家,等半個月后他適應(yīng)了,再找個合適的說辭公布我回來的消息,”她面色坦蕩,仿佛將他當一個沒有情緒的完美丈夫,“他性子單純,直來直往,你不要為難他。”
明明她的聲音依舊溫和,明明她坦蕩得毫無保留。
沈硯寒的心卻如同被一雙手反復(fù)攥緊揉捏,滿腔酸澀控制不住地溢出。
自再次見面到現(xiàn)在,她跟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與溫予白有關(guān),她怕溫予白受委屈,怕溫予白不高興,怕溫予白不適應(yīng)……
沈硯寒閉了閉眼,掩掉眸中的嘲諷,扯出一抹淡笑:“好?!?/p>
溫予白需要半個月的時間適應(yīng)豪門生活。
他也需要時間接受自己妻子真正去世的事實。
他搬起那箱雜物,當著謝知微的面扔進了垃圾桶中。
轉(zhuǎn)身時,他忽然頓住,將從未取下的婚戒摘下來,面無表情地拋了進去。
謝知微看著這一幕,微微蹙眉,終究沒說什么。
沈硯寒轉(zhuǎn)身回到客廳,與他擦肩而過時,她手機響起消息提示聲,是溫予白發(fā)來的。
看到消息后,她眉頭舒展開,眼底浮現(xiàn)出清淺的笑。
“予白答應(yīng)跟我回家了,但還要對我的真心進行考察,”似乎真的把他當一個可傾訴的對象,謝知微繼續(xù)道:“我來取我的私印,去給他拍他最喜歡的大師手作,以前我隱瞞身份沒有辦法給他想要的東西,現(xiàn)在能夠盡情彌補了?!?/p>
提到溫予白,她眼底一片溫柔,似是無奈又帶著萬分寵溺:“予白他年輕,還是孩子脾性,難哄得很?!?/p>
沈硯寒指甲死死掐進掌心。
真可笑。
他的妻子滿臉幸福地跟他推心置腹,分享她對另一個男人耍小性子的無奈與縱容。
她哪里是在向他坦誠,分明是理所當然地用“不愛了”來剜他的心。
他看著謝知微離開前眉梢間都壓不住的笑意,長久地站在空蕩蕩的別墅里,心里的空洞也越發(fā)大了。
第二天,謝知微便迫不及待地把溫予白接回了別墅。
等沈硯寒下班回到家,他發(fā)現(xiàn)內(nèi)部裝潢布置全變了。
這座曾經(jīng)充滿幸?;貞浀膭e墅不見半點熟悉的影子。
原本放鋼琴的地方擺滿了顏料、畫板,各處擺滿了謝知微和溫予白的合照,家中到處都是溫予白和謝知微生活的痕跡。
他站在門口,生出一股荒謬的錯覺。
他這個名正言順的丈夫,才像插足別人家庭的第三者。
沈硯寒低頭盯著無名指上已經(jīng)變得極其淺淡的戒痕,心中一片平靜。
他踏上樓梯時,看到謝知微正指揮著工人將二樓走廊一人高的巨幅婚紗照取下,他腳步微頓。
忽然想到,也是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謝知微親手將婚紗照掛好,她說:“掛在最顯眼的地方才能讓所有人都見證我們之間的愛情。”
如今,愛消失了,婚紗照就成了礙眼的存在。
溫予白開口道:“我只是想為這個家添點藝術(shù)氣息,你怎么把你和你丈夫的婚紗照摘下來了?把婚紗照換成我的畫,他不會生氣吧?我看還是算了……”
謝知微當即握住他的手:“予白,我?guī)慊貋聿皇亲屇阄[忍的,這個家里一切礙眼的東西都可以換掉。”
話音剛落,謝知微余光掃到樓梯上正往上走的沈硯寒,手指下意識收緊。
這細微的動作瞞不過溫予白,他眸光輕閃,再抬起頭時神色沒什么異樣,他踮起腳在謝知微唇邊吻了一下,笑道:“我去院子里澆花,你們聊?!?/p>
說完,他轉(zhuǎn)身往樓下走,剛走兩步,他腳下猛地踩空,一個踉蹌從樓梯上跌下來。
“啊!知微!”溫予白驚呼一聲。
變故發(fā)生得太過突然,沈硯寒還來不及反應(yīng)便只覺得肩膀被狠狠一撞。
隨即,他身體便失控般滾落下去,重重摔下樓梯,他腦袋磕在大理石臺階上,疼得渾身都在發(fā)抖。
他艱難抬起頭,看到的便是謝知微滿臉驚惶地抱住溫予白的一幕。
溫熱的血緩緩?fù)绿?,模糊了視線,他聲音很輕:“謝知微?!?/p>
微弱的呼救聲響起,謝知微這才注意到滿臉是血的沈硯寒,確認溫予白沒受傷后,她才走向他。
就在謝知微俯身查看他傷勢時,二樓傳來工人的驚呼聲:“小心!”
視線里,沉重的婚紗照墜落砸向沈硯寒。
謝知微下意識要拉起他離開。
“知微!我的花!”溫予白的聲音讓他動作一頓。
沈硯寒眼睜睜看著,謝知微轉(zhuǎn)身離開,大步奔向離她更遠的花。
“砰!”
沉重的婚紗照拍在沈硯寒身上,玻璃碎裂的瞬間,他只來得及抱住自己的頭。
骨頭斷裂的劇痛傳遍四肢百骸,銳利的玻璃劃破他的衣衫,深深扎進皮膚中,鮮血在他身下暈開,身上的重物讓他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
意識徹底消散前,他看到謝知微正小心翼翼護著那盆廉價的野花。
那幅險些弄丟什么珍寶般的后怕模樣,讓他的心一片寒涼。
原來,在她心里,他的性命甚至不如溫予白的一盆花!
他唇角扯出一個悲涼的笑,隨即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