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家就收到女兒要生活費的短信。

“蘇大姐，你的小心肝生活費沒了，求600的資助?！?/p>

我一個不留神，轉(zhuǎn)了6000。

等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女兒已經(jīng)把我拉黑，打電話也是關(guān)機。

我給她發(fā)短信求她把5400塊還過來，卻被她截圖甩到社交媒體上。

并配文【為什么我自己的助學(xué)金需要還！】

一時之間我成了全網(wǎng)網(wǎng)暴對象，霸占熱搜榜一個星期。

期間我的手機被匿名電話打爆，全都是罵我狼心狗肺，不適合做媽媽，還有人直接說讓我去死。

我什么都沒有做，只是給一個號碼發(fā)去短信：

【蔡姐，找你借來安樂死的錢丟了，還不上了，您別怪我?！?/p>

【還請麻煩你幫我收尸。】

01

我躺在床上，緊緊抱著手機，全身的疼痛讓我止不住的痙攣。

可這些都抵不上我心里的痛。

就在這時，手機響起。

是我的主治醫(yī)生劉醫(yī)生打過來的。

我顫抖著按下接聽鍵，但已經(jīng)沒力氣說話。

那邊瞬間就明白了我的狀況。

“蘇大姐，這次化療你怎么沒來？”

我捂著肚子，喉嚨里發(fā)不出完整的聲音，只能斷斷續(xù)續(xù)地應(yīng)道：“不......不去了......”

劉醫(yī)生的聲音瞬間哽咽。

“是因為你女兒的事嗎？她知道你癌癥擴散后身體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嗎？”

“你身上每一節(jié)骨縫都會跟針扎一樣疼，五臟六腑都被癌細(xì)胞侵占，身體內(nèi)部一點點潰爛，所有臟器都互相擠壓，慢慢碎裂?！?/p>

“這些痛苦她到底知不知道！我真的很難想象一個女兒怎么能對自己母親做出這么殘忍的事情！”

“即便你真的有錯，她也不能這么對你啊，蘇大姐，我不希望你在極度痛苦中離開，你來吧，費用我來出。”

我的眼淚再一次決堤。

一個剛認(rèn)識半年的醫(yī)生都能這么關(guān)心我，可我如珍如寶的女兒，卻在不停的用刀子刺穿我的心。

或許這就是命吧。

劉醫(yī)生還在電話里勸著什么，可我已經(jīng)聽不真切了，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最終卻只是發(fā)出一聲微弱的嘆息。

用盡全身力氣掛斷電話后，我努力蜷縮著身體，試圖減輕一點痛苦，可那疼痛卻像有生命一般，順著我的四肢百骸瘋狂蔓延。

意識逐漸模糊，過往的種種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中閃現(xiàn)。

小時候女兒依偎在我懷里撒嬌的模樣，她第一次學(xué)會走路時搖搖晃晃向我奔來的樣子，還有她生病時我整夜守在她床邊的情景......

可這一切，都在她一次次的傷害中，變得支離破碎。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手機的震動聲拉回了意識。

或許是睡了太久，這一次醒來身體也有了一絲力氣，我艱難地摸索到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未知號碼”。

猶豫片刻，我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那邊傳來女兒蘇雯的怒吼聲。

“媽，你背著我干什么壞事呢，這么久才接電話！”

我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擠出幾個字：“雯雯......媽......媽身體不舒服......你能不能，回來看媽一趟啊?！?/p>

02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緊接著爆發(fā)出更尖銳的叫嚷：“你少在這里裝病！我不就是網(wǎng)上說你兩句嗎，你怎么連這點承受能力都沒有！”

“你不是從小到大都口口聲聲說你是拿命來愛我的嗎，那我開通自己的自媒體賬號，需要流量，你當(dāng)然要支持我，當(dāng)我第一波吸粉工具啊?！?/p>

“再說了，你有什么可委屈的，那助學(xué)金本來就是我的，物歸原主有什么錯，我看你就是怕我找你要錢吧！”

我很想跟她解釋，她的助學(xué)金都用來賠償她刮壞的豪車了。

可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發(fā)不出聲

上大學(xué)后，她跟一個富家千金做了同桌，聽說那女孩嫂子就是不小心刮壞了哥哥的車才認(rèn)識的。

所以她就開始做那種不切實際的夢，總想著天上掉下來個公子哥對她一見鐘情。

沒想到竟真的挑了一個價值近百萬的車上前劃了一下。

后來還是我跪在地上給車主磕了幾十個頭，把蘇雯助學(xué)金和我買止痛藥的錢全都賠給了人家，那人才肯放手。

但現(xiàn)在我真的沒有一點力氣把事實講給她聽。

用盡最后的力氣告訴她：“女兒，人活這一輩子要誠實，腳踏實地......媽不在了，就......”

話說一半，蘇雯卻不耐煩的打斷了我：“行了行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對了，錢我花完了，你趕緊再給我打五千，不然我就要在學(xué)校餓肚子了，你不想讓網(wǎng)友們再罵你吧?！?/p>

“今晚之前把錢打過來，還有這個號碼是我同學(xué)的，你別隨便往回?fù)?，就這樣?！?/p>

電話被掛斷，她冰冷的話語讓我整個人不停的顫抖。

心口猛的一疼，噴出一口鮮血。

模糊間我好像看見我去世的母親正在朝我招手。

她笑著對我說：“女兒啊，到媽媽身邊就好了，這輩子的苦你吃到頭了。”

我流下了最后一滴淚。

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我的小心肝，以后沒人再給你湊生活費了，天冷了要記得加衣服，別總吃外賣，要照顧好自己啊......

03

我墜入無邊無際的黑暗里，腳下是深不見底的虛浮，連呼吸都帶著刺骨的涼意。

指尖在黑暗中胡亂摸索，卻只觸到一片空茫。

直到一陣細(xì)碎又微弱，還混著野狗低沉的嘶吼的嬰兒哭聲，瞬間攥緊了我的心臟。

下一秒，黑暗被刺眼的陽光撕碎。

我站在一片枯黃的稻草地里，秋風(fēng)卷著秸稈碎屑打在臉上，疼得人睜不開眼。

不遠(yuǎn)處的草垛旁，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狗正對著地上的襁褓齜牙，涎水順著尖利的牙齒往下滴，襁褓里的嬰兒臉憋得青紫，哭聲已經(jīng)細(xì)得像游絲，小小的手在布片里徒勞地?fù)]舞。

“走開！”

我?guī)缀跏菓{著本能沖過去，撿起地上的斷秸稈狠狠砸向野狗。

野狗被我的瘋勁嚇退，卻還在不遠(yuǎn)處打轉(zhuǎn)，發(fā)出威脅的低吼。

我把襁褓緊緊抱在懷里，用滿是補丁的棉襖裹住她，指尖觸到她冰涼的小臉蛋時，突然想起十七歲那年的冬天。

母親走后，我也是這樣縮在漏風(fēng)的柴房里，抱著母親留下的舊毛衣，連口熱粥都喝不上，只能聽著窗外的風(fēng)聲，覺得自己像被全世界拋棄的垃圾。

“以后，你就是媽媽的小心肝?！?/p>

我把嬰兒貼在胸口，感受著她微弱的心跳，像是抓住了溺水時唯一的浮木。

可畫面突然扭曲變形。懷里的嬰兒飛快長大，轉(zhuǎn)眼就變成了蘇雯二十歲的模樣，她站在我面前，原本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突然變得猩紅，嘴角猛地咧開，露出尖利的牙齒，像一頭失控的野獸。

“媽！你騙了我這么多年！”

她的聲音里滿是怨毒，下一秒就朝著我的手腕咬了過來，尖銳的疼痛瞬間傳遍全身。

“啊！”

我猛地驚醒，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淌，浸濕了病號服的領(lǐng)口。

病房里的燈光慘白，照得我頭暈?zāi)垦?，手腕上仿佛還殘留著被咬的痛感。

“醒了就好，省得我白費功夫?！?/p>

旁邊傳來蔡姐冰冷的聲音，她坐在椅子上，名貴的鱷魚皮包放在腿上，精致的美甲在燈光下泛著冷光，臉上滿是毫不掩飾的嫌惡。

沒等我緩過神來，一個響亮的耳光突然甩在我臉上，力道大得讓我偏過頭，耳朵里嗡嗡作響，臉頰瞬間火辣辣地疼。

“蘇蘭！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當(dāng)初怎么說的？”

蔡姐的聲音里滿是怒火，她伸手揪住我的衣領(lǐng)，把我拽得離她更近：

“我讓你把嘴閉緊，永遠(yuǎn)別讓蘇雯知道我才是她親媽！你現(xiàn)在看看！她居然在網(wǎng)上發(fā)尋親啟示，還說自己是被‘人販子’養(yǎng)大的！是不是你跟她說了什么？”

我捂著火辣辣的臉，腦子像被重錘砸過，一片混亂。

原來......原來蘇雯對我這么狠心，不是因為年輕不懂事，不是因為攀比心重，是因為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我親生的？

甚至還把我當(dāng)成了拐走她的人販子？

04

我顫抖著摸出枕頭下的手機，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好不容易點開蘇雯的社交賬號，每一條內(nèi)容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進(jìn)我的心臟。

“被所謂的‘媽媽’騙了二十年，她根本就是個人販子！當(dāng)年把我從親媽身邊拐走，就是想利用我養(yǎng)老！”

“看看她給我買的衣服，全是地攤貨，連件上千的外套都舍不得，可她自己卻偷偷攢錢，根本就是自私到極點！”

“還好我找到親媽的線索了，聽說是個很有錢的阿姨，等我認(rèn)了親，就能離開這個窮酸的家，再也不用看她的臉色！”

“有人說我忘恩負(fù)義？呵，被人販子養(yǎng)著，難道還要感恩戴德嗎？我只盼著早點跟她撇清關(guān)系！”

我看著屏幕，眼前陣陣發(fā)黑，喉嚨里涌上一股腥甜，忍不住咳嗽起來，每一聲都帶著撕裂般的疼。

原來我拼了命護(hù)著的寶貝，在她心里，我竟是這樣不堪的存在。

“別咳了，吵死了?！?/p>

蔡姐不耐煩地推開我，

“醫(yī)生剛才過來了，說你這是回光返照，沒幾個小時活頭了。我勸你安分點，別再想著找蘇雯，她現(xiàn)在滿心都是認(rèn)我這個親媽，你在她眼里就是個絆腳石，只會讓她煩?！?/p>

“不......我要找她......”

我撐著病號服坐起來，突然發(fā)現(xiàn)身體里竟有了力氣。

沒有猶豫，我直接拔掉了手背上的輸液針，踉蹌著沖下床，連鞋都沒來得及穿，光著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朝著病房門口走去。

“你瘋了？！”

蔡姐在身后喊我，我卻沒有回頭。

醫(yī)院走廊里的風(fēng)刮得人骨頭疼，我扶著墻壁一步步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找到蘇雯，告訴她當(dāng)年的真相，告訴她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拐走”她，告訴她我有多愛她。

終于，我在蘇雯學(xué)校的人工湖邊找到了她。

她正和幾個同學(xué)說笑，手里拿著最新款的手機，身上穿著我上個月剛給她買的羽絨服——那是我攢了三個月的醫(yī)藥費，咬牙給她買的，就怕她冬天冷。

“雯雯......”

我喘著氣叫她，聲音里滿是哀求，連嘴唇都在發(fā)抖。

蘇雯回頭看見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厭惡，像看到了什么臟東西。

“你怎么來了？又想裝可憐騙我是不是？”

她上前一步，眼神里的冰冷讓我心頭發(fā)寒。沒等我說話，她突然伸出手，狠狠推在我的胸口。

我本就虛弱的身體根本經(jīng)不起這一下，踉蹌著往后退，“撲通”一聲掉進(jìn)了湖里。

05

湖水冰冷刺骨，瞬間浸透了我的病號服，凍得我牙齒打顫，四肢僵硬。

我想掙扎著爬起來，可湖水卻像無數(shù)只手，把我往水底拽。

就在我快要浮出水面時，蘇雯突然蹲在湖邊，用穿著雪地靴的腳狠狠踩著我的手，把我的手背按在冰冷的湖水里，力道大得讓我疼得幾乎尖叫。

“你這個騙子！人販子！”

她的聲音尖利又惡毒，回蕩在湖邊，引得路過的同學(xué)都停下來看，

“要不是你，我早就跟我親媽過好日子了，哪用得著跟你擠在那個破出租屋里？每天吃咸菜饅頭，連個像樣的生日蛋糕都沒有！你以為你裝病我就會心軟？”

“我告訴你，我早就查出來了，我親媽姓蔡，她可有錢了，住大房子，開豪車，根本不會像你一樣摳門！”

“我......我沒有......”

我想解釋，湖水卻灌進(jìn)我的口鼻，窒息的痛苦讓我眼前發(fā)白。

看著蘇雯那張扭曲的臉，看著她眼里毫不掩飾的恨意，突然覺得好累。

從稻草地里撿回的光，我拼了命護(hù)了二十年的寶貝，終究還是變成了刺向我心臟最狠的那把刀。

“你還敢狡辯？”

蘇雯又踩了我一腳，“我親媽說了，當(dāng)年就是你把我偷走的！你就是個自私的小偷，偷走了我的人生！現(xiàn)在我要找我親媽，你還想來攔著？”

“我告訴你，你要是識相點，就趕緊把你那點存款都給我，不然我就報警抓你這個拐賣兒童的騙子！”

我的意識漸漸模糊，身體越來越沉，湖水的寒意順著毛孔鉆進(jìn)骨頭里。

我看著蘇雯和同學(xué)說說笑笑離開的背影，連回頭看我一眼都沒有，最后一點力氣也終于耗盡了。

這時，我感覺有人把我從水里撈了起來，耳邊傳來模糊的聲音，好像是保安在打電話叫救護(hù)車。

再次被送回醫(yī)院時，醫(yī)生已經(jīng)搖了搖頭，對著趕來的護(hù)士輕輕說了句“準(zhǔn)備后事吧”。

我躺在病床上，呼吸越來越微弱，視線開始模糊，耳邊卻又響起了蘇雯小時候的笑聲。

那時候她才剛上小學(xué)，放學(xué)回家就會撲進(jìn)我懷里，舉著滿分的試卷，奶聲奶氣地說“媽媽，我以后要賺好多錢，給你買大房子”。

我想伸手摸摸她的臉，可指尖卻怎么也抬不起來。

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雯雯，要是你知道......媽媽只是想讓你活下去......只是想讓你有個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