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尖尖口氣很不好，山菊嚇的不敢說話，低頭垂手靠墻站，等了一會兒，看婆婆沒補(bǔ)充什么進(jìn)了屋子，才進(jìn)了廚房了，看著袋子里剩的一點米腦袋都大了。

婆婆沒說到底抓幾把米，不知道她今兒想喝稠的還是稀的，萬一熬好了，她又挑毛病不讓她吃飯怎么辦。

不過還好婆婆今兒沒罵她賤貨笨豬找打，她昨晚吃飽了都沒害喜反應(yīng)，今兒精神就好了很多，想如果今兒還能美美的喝頓小米粥，天亮了去外面找野菜就不累了。

找到野菜婆婆高興了，指不定就真的不拿錐子戳她了，她決定還和昨兒一樣，用那么多米加那么多水。

可要淘米時，卻發(fā)現(xiàn)兩口大水缸都剩了個底，水瓢都舀不上了，只好喊翠翠進(jìn)來將水缸傾斜，水聚在一頭勉強(qiáng)舀出了些，兩只水缸湊了半鍋水。

翠翠小聲說：“娘昨晚洗腳，用了一大盆水?！?/p>

山菊將米下進(jìn)鍋里，想了想：“這點水不夠，先泡著，等你哥他們挑回水再熬?！?/p>

昨晚滿滿一鍋水才熬了婆婆滿意的米粥，半鍋水熬不好。

她隔著窗戶看主屋門關(guān)著燈也沒亮，解下圍裙：“我先給你哥補(bǔ)衣服去，你哥褲子劃破了，快露屁股了?！?/p>

婆婆也真是的，天干泉里都沒水了，村里規(guī)定每家每戶隔一天才能去挑水，大家都不敢洗臉，做飯喝水都省著，她倒好還洗腳，還用那么多水。

可她不敢說，翠翠嘴不牢，她說什么一會婆婆就知道了，雖然每次婆婆都會出賣翠翠，對她比對自己還狠。

翠翠沒跟山菊進(jìn)屋，她在主屋門口等了一會兒，里面沒一點聲音。

娘沒給她安排活，她的自己找活兒干，昨晚她和嫂子睡一屋，但愿一會兒娘起來，別說她們背后說她壞話，罵她沒眼色。

翠翠先將昨晚洗的衣服拿出去搭在大門外的柴摞上，一會兒衣服干了的換上。

她現(xiàn)在身上穿的，是嫂子成親時時的衣服，平時趕集串親戚穿的，嫂子很愛惜不能弄臟了。

搭好了衣服，她拿來了老掃把掃起了院子。

刺啦刺啦......。

聲音太刺耳，葉尖尖氣的起來吸上鞋子，下了炕拉開門說：“天都沒亮，你刺啦刺啦的掃什么掃，回屋待著?！?/p>

黎明前的黑暗，黑的伸手不見五指的，能看得見么。

翠翠嚇的扔下掃把推開吳二狗來福住的屋門，鉆了進(jìn)去，都沒敢進(jìn)嫂子屋。

山菊聽到葉尖尖的聲音第一時間吹滅了燈，手里的針還扎了手指頭，她將手指放嘴里吸了吸，抹黑將破衣服卷起來。

漆黑一片安靜極了，葉尖尖也沒了睡意，她摸索著點亮油燈，看到炕角有一只暗紅色刷漆大箱子，上面放著幾件衣服，箱子還掛著鎖。

這箱子是這個家除了破飯桌唯一的家具了，她憑著記憶找出鑰匙，打開。

銀釵，木釵，骨釵，頭花，頭繩，項鏈，小銅鏡，肚兜手帕，針線包......。

銀釵也不是成色很好的，別的都不值錢，都是吳大狗留下的原主的私人物品，除了她誰都不敢動。。

葉尖尖一樣一樣的看過，挑出幾支銀釵，以后可以用來打個掩護(hù)。

她又拿出銅鏡照了照，臉型很周正，眉眼也清秀，只是眼角臉頰抓痕刺眼了，睡了一夜臉都腫了，頭上有血痂，脖子上也是淤血，很寒磣，看來沒一兩個月都好不了。

她鎖好了箱子，繼續(xù)躺炕上等著第一束光亮進(jìn)了屋子，天大亮才拉開門出去，才看到側(cè)墻哪個豁口豬都能跑出去，怪不得說昨兒有人進(jìn)來。

她沿著院墻走了一圈，宅院子真不小，前院后院足足有一畝多，后院有豬圈，羊圈，牛圈，驢槽，馬棚，雞窩，六畜的家舍倒是很齊全，可惜只有一頭瘦骨嶙峋的牛，目光茫然機(jī)械的嚼著干草。

整個院子破破爛爛，墻頭坑坑洼洼，墻角長滿了干枯的野草。

葉尖尖轉(zhuǎn)了一圈回來站在屋檐下，看著明顯坑坑洼洼的地面，破爛的一扇門都掉下來的大門。

院子破不怕，可以翻新改造加蓋，這么大的宅子，完全可以改造成二進(jìn)院，將家畜隔開，目前她還的和翠翠睡，的盡快有獨立的房間。

走出大門，那堆高高的柴禾摞上，搭著翠翠的衣裳，都看不出什么顏色什么花色。補(bǔ)丁多的都摞不下了，有一片補(bǔ)丁還開了。

十歲的姑娘就一身衣服，冬天里面塞點棉花，加層她的破舊衣服，就過冬了。

山菊也只有三身衣服，她現(xiàn)在穿的，翠翠穿的，還有身棉衣，那是成親時娘家陪嫁了兩身，婆家做了兩身，都是一單一棉。

只是另一身棉衣成親的第三天，就被葉尖尖拿回娘家送給兄弟媳婦了。

旺財來福吳二狗也都沒換洗的衣服，尤其是吳二狗，穿的是旺財短了小了的衣服，跟著她過了七八年沒添過新衣服。

葉尖尖心里冷嗖嗖的，這過的什么日子，天快冷了，的盡快改善。

只是就算有跨時空兌換系統(tǒng)，那也得一點一點的來啊，還不能被發(fā)現(xiàn)，要不然會被當(dāng)做妖怪祭奠山神。

翠翠也是沒記性，聽到她出門又溜出來掃院子，掃完了前院后院，掃完了后院掃大門外，看見葉尖尖更賣力了，有表現(xiàn)的意思。

葉尖尖看著光桿的掃把蹭著地面，難得的沖著翠翠笑了笑，翠翠嚇的一個哆嗦，掃把差點掉了。

葉尖尖無語了，摸了摸腫起來的臉，她感覺笑得很慈愛真誠，怎么就把孩子嚇成這樣了，還是回去屋里待著吧，別給她們造成困擾了。

葉尖尖進(jìn)了院子，看廚房沒動靜，想去看看米粥熬好了么，沒聞到米香味啊。

才走到廚房門口，山菊急匆匆的從后院過來，懷里抱著干蒿草搶先進(jìn)了廚房，將蒿草放在灶膛前，低眉垂目雙手垂下，低聲說：“娘，水，水不夠用了?！?/p>

水不夠了？葉尖尖這才后知后覺的想起昨晚她洗腳用了一大盆。

有點悻悻的說：“那就等水挑回來再說?！?/p>

她洗腳用完了做早飯的水，怪不好意思的，還是回屋待著吧。

看著葉尖尖慢吞吞移動的背影，山菊捂著心口長出口氣，還好婆婆沒罵她廢物，用水沒有計劃。

大門外翠翠偷看眼葉尖尖進(jìn)了屋子，才放心大膽的將院墻一側(cè)的場院，通往祖父家的小路都掃的光堂堂的，娘不出來她才敢這么掃，要不然灰塵楊到娘身上會挨打的。

快掃到祖父家了，忽然看見祖父吳大拿扛個鋤頭過出，臉上有道淺淺的抓痕，知道是被后祖母抓破的，她也見怪不怪了，祖父也不喜歡她，跟娘一樣討厭她。

翠翠快速地轉(zhuǎn)身往回走走，想盡快回家躲進(jìn)去，還沒走到大門口。

“翠翠?！眳谴竽煤白×怂?/p>

“祖父。”翠翠停下來轉(zhuǎn)過身子看著地面，腳尖不安地?fù)钢孛妗?/p>

吳大拿放下鋤頭，去大門口看了眼。

小聲問：“昨爾你提的另只袋子里裝的是什么？”

羅氏昨晚說葉尖尖給她一碗小米，就是為了掩護(hù)翠翠手里提的另一個白袋子，那只白袋子里裝的不是小麥就是玉米。

連續(xù)兩年旱災(zāi)，家家戶戶都沒糧食，吳大拿家算村里富裕的，現(xiàn)在也拿不出半升糧食來，白袋子如果裝的是糧食，怎么都在三十斤以上，羅氏讓他想辦法打聽清楚，弄一半過來。

昨兒翠翠提的袋子他也看到了。

翠翠臉都白了，斷糧后，娘每天都去祖父家，吵著鬧著搶著，搶回了好幾次吃的，祖母也經(jīng)常來家里搶吃的。

娘和祖母爭來斗去的，每次都對罵撕打，今天你占上風(fēng)，明天她占上風(fēng)的。

兩個女人的爭斗，祖父基本上是不參與的，也就是偶爾娘占上風(fēng)的時候，在大門外說幾句不輕不重的話，給祖母找回點面子。

可祖父今天竟然問了布袋的事兒。

翠翠嘴唇蠕動了好半天才說：“沒，沒什么，空袋子。”

她不會說謊也不敢說，謊話就寫在了臉上。

吳大拿冷下臉：“你當(dāng)我和你祖母都是瞎子？空袋子和裝東西的袋子分不清楚？”

說話將手上的鋤頭在地上搗了搗，翠翠下意識的護(hù)著頭，身子躲了躲。

她被打怕了，娘打她，祖父祖母都打她，小叔叔進(jìn)寶平時遇見她看不順眼都會追著打，她都習(xí)慣了他們抬手，她就護(hù)頭

吳大拿今兒個沒打翠翠，今早上喝了碗熱乎乎油汪汪的小米湯，雖然清的能照出人影，好歹肚子里有了點油水，燥氣也不是那么大了，翠翠畢竟是兒子的骨肉，自己的親孫女。

吳大拿口氣軟和起來.“祖父不打你，你實話說，昨兒你提回去的布袋裝的是不是玉米？”

他沒說麥子，連續(xù)兩年麥子幾乎顆粒無收，兒媳婦家的情況他還是比較清楚的。

翠翠睜大眼睛拼命的搖頭，布袋里的大饅頭都吃完了，但她不敢說大饅頭，會被祖父挑理的，那么多大饅頭不給老人家分一點，不孝，會被祖母咬住不放的。

吳大拿渾濁還帶著眼屎的眼睛，死死的盯著翠翠，他知道翠翠膽小不會說話，看她表情斷定袋里肯定有糧食，他一把抓住翠翠稀薄的頭發(fā)：拽著：“說，不說把你扔下去?！?/p>

為了口吃的，他的將翠翠嚇的說出實話，小路邊就是山沿，下去就是山坡，再往下還有壕溝，壕溝里都是石頭。

翠翠嚇得閉上眼睛哭了起來，她不敢反抗也不敢說。

吳大拿真的將她往路邊山沿拽，翠翠尖聲叫了起來：“祖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