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

程語獨自坐在304，手握著對講機。

樓下房間的喪尸在磨牙，除此之外還算安靜----他甚至能聽見自己沉重的心跳。

頻道里還是沒有回應。

程語又抬起手，引起肩膀處一陣抽痛：

“劉大牛，劉大牛，收到請回復......”

接著又緩緩放下對講機，靜靜等待。

終于。

在半分鐘后，對講機有了動靜。

“我是劉豐年，咳咳......請問是協(xié)會的兄弟嗎？”

對面的聲音粗獷低沉，帶著因口渴產(chǎn)生的沙啞。

劉豐年，他前世的......大哥。

身為滄市“業(yè)余無線電愛好者”圈子里的名人，劉豐年很有號召力，熟練地在各方勢力間斡旋，帶著幾十號人躲在一座塔樓里，有驚無險地生存了一年多。

如果不是田悅，他們還可以活得更久。

如果沒有田悅的倒戈，劉豐年也不會死......

圈子里的人喊他劉大牛，因為他真的很牛，不僅是在無線電技術上----程語身為圈外人，也很喜歡這么稱呼他。

“大牛哥，我是協(xié)會的新人，久仰大名。”

程語忍住眼角的濕潤，裝作素未謀面的樣子。

“協(xié)會的兄弟啊......咳咳，你那邊還好嗎？”

“劉大哥，不太好?！?/p>

“這樣啊......你等一下，”對面停頓了一會，“兄弟你在哪片區(qū)域？我給你聯(lián)系附近的人......”

“我在----”

程語剛說完兩個字，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喉嚨開始發(fā)顫。

他想要盡力平復心情，可是心臟越跳越快，再也裝不出那副平靜的語氣。

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哽咽了起來......

“兄弟，能聽到嗎兄弟？你那邊沒問題吧......滋滋......收到請回復，收到請回復！”

聽見劉豐年急促的聲音----明明嗓子干啞，仍不經(jīng)意流露的急切。

程語愈發(fā)泣不成聲。

指尖遲遲沒有按下PTT鍵。

最終他放棄了克制，擱下對講機，仰頭靠在沙發(fā)上。

眼淚順著臉頰流到嘴角，咸咸的。

“不要哭，不要哭......”程語這樣勸著自己，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淌下來。

過去8年里，即便血都要流干了，他也沒掉過一滴眼淚。

今天是怎么了......

說起來，聯(lián)系劉豐年也沒有什么目的。

只是手上恰好有一部對講機，腦海中恰好泛起回憶，他恰好想聽一聽逝去兄弟的聲音......僅此而已。

片刻后，他終于壓抑住心情，按下PTT鍵：

“我已脫離危險，我叫程語，下次聯(lián)系。”

咔嗒。

收起對講機，他走出了304。

“哥？”迎面碰上臉色焦急的宋知雨，“你怎么自己下來了，也不說和我說一聲，害我找你半天。”

程語也是一愣。

“下來拿個東西?！彼嫔届o。

突然，宋知雨注意到了什么，試探著問道：“你剛才......你眼眶怎么紅紅的？”

“眼睛里進沙子了?！背陶Z撒謊臉不紅心不跳，“找我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擔心你不行嗎......”

宋知雨悄悄嘀咕了兩句，不過隨即回歸正題：

“確實有事----隔壁樓出了點狀況。”

......

“天臺？”

程語看著眼前的門，面露疑惑，心想自己也沒探索過這里啊。

“安啦，我今早已經(jīng)來過了?！彼沃暌贿呎f著，一邊扯開了鐵門上的鎖，“這鎖已經(jīng)銹爛了，砸?guī)紫戮偷袅??！?/p>

“走吧......呃，你咋了？”

她一回頭，正好撞上程語的眼神。

就這樣看著她，也不說話，表情變得古怪起來。

“你厲害?！比绻皇莻z手都掛著，程語很想給她豎個大拇哥，并且狠狠揉她的腦袋。

膽兒真肥?。?/p>

想當初，程語前世第一次出門的時候，聽到一點動靜就噤若寒蟬，說要被嚇尿都是毫不夸張！

看來宋知雨適應得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估計過不了多久，也是可以在末世獨當一面了。

“一般般啦，”宋知雨撇過臉，“上面又沒有喪尸。”

穿過鐵門。

跟著宋知雨的方向，兩人繞到了天臺的西邊。

只一眼，程語就看到對面樓頂?shù)膸椎廊擞埃约八麄冾^頂各自的血條。

血量還算健康。

等到靠近時，才聽見他們身后有“哐哐哐”的聲音，像是有喪尸在奮力地捶門。

噔噔！

見到程語時，有一個人激動的站了起來：

“兄弟，救命??！喪尸要上來了！”他大聲地喊道，一邊指向身后的鐵門。

程語挑挑眉，簡單掃了一眼對面的情況：

三男兩女，人手一把武器。

但是沒有熟面孔。

他心里了然----這些人大概前世也沒活下來，沒人救他們的話，注定只有死路一條。

“買命?！背陶Z唇角帶笑道。

為首的那個男人像是早就準備好了：“要什么？”

“你們有什么？”

“泡面、火腿腸、鹵雞蛋，食物我們多的是，我們可以給你一半！”那人很果斷地道。

食物？

程語搖了搖頭。

不缺，看不上。

“那你還要什么？”對面那人有些焦急道。

“有用的?！?/p>

“我們還有兩臺戶外電源，和一整套太陽能發(fā)電設備！”

“哦？”程語抬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

這小區(qū)還真是人才濟濟啊，居然還有這種東西？

想來應該是從某輛房車上拆下來的，但那也很不容易了。

“在哪呢？”

“在房間里?！?/p>

“......”

程語剛泛起點興致的臉，瞬間又黑了下去，轉身就要走。

“哎，兄弟別走?。　睂γ婺侨思泵φ惺?，“你想要什么？都好商量！”

“別給老子?；^?！背陶Z側過頭淡淡地道。

老實說。

他不喜歡和自作聰明的人談話，搞得好像自己也很蠢----這種被輕視的感覺，讓他感到很冒犯。

“搞清楚狀況，現(xiàn)在是你們有求于我，你最好現(xiàn)在就拿出能打動我的籌碼?！背陶Z說完，只覺得有種浪費口水的無力感。

分不清大小王了？

老子現(xiàn)在轉身就走，等你們死了，你們樓里東西都是我的！

誰想跟你扯淡......

終于，在對面的鐵門撞擊聲越來越大，仿佛下一刻喪尸就要破門而出時，那人沉聲吐出了幾個字：

“手搖應急收音機，夠不夠？”

說著，另一人從身后拿出一個小方盒，打開。

“喲，早說啊！”程語一看，立刻喜笑顏開，并扭頭對宋知語說道，“知雨，快去拖兩塊床板來，準備搭橋了。”

“對了，看你這么有誠意，附贈一個消息?！?/p>

程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瞇瞇地看向對面幾人。

準確來說，是看向其中一個男人。

以及那人頭頂，由綠色迅速轉變成紅色的血條----

“你同伴等會要咬你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