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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陳師傅也湊了過來,拿起馬燈瞅了瞅油量還足后,又放在桌上:
“老于說得對,陰婆子本就是陰陽兩界的傳話人,她來見娃兒,既是預(yù)警,也是給我們留了緩沖的時間。只是這緩沖能有多久,就看我們動作快不快了?!?/p>
我坐在灶臺邊的凳子上,手指摳著凳面的木紋,心里像揣了只亂撞的兔子。
方才師娘那張臟兮兮卻眼神發(fā)亮的臉還在眼前晃,一想到她是來報陽壽將盡的信,后背就一陣發(fā)涼。
“那我們現(xiàn)在要做什么?”我小聲問,生怕自己的問題有點(diǎn)多,讓師父他們煩躁。
于師父摸了摸我的頭,轉(zhuǎn)身從神像座下掏出一張泛黃的紙,上面畫著復(fù)雜的紋路,邊角都磨得起了毛。
“這是鎖壽陣圖譜?!?/p>
“你看,這陣分三層,最外層用桃木枝圍出八卦形,中間層埋上你的頭發(fā)和指甲,最里層放一枚用你精血浸泡過的銅錢。只要陣一布好,就能暫時鎖住你的陽壽,不讓它再忽多忽少,也能瞞過冥案曹官的眼睛?!?/p>
“不過布這個陣得選個好時辰,最好是子時,那時候陰陽交替,陰氣最盛,不容易被陽間的氣息干擾。而且還得找個陰氣重但又干凈的地方,不能有太多雜魂,不然陣眼容易被沖散?!?/p>
于師父頓了頓,好像在想那個地方最合適,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xù)說:
“后山那片亂葬崗就不錯,那里埋的都是些無主的孤魂,平日里安安靜靜的,不會瞎搗亂。而且離老槐樹近,萬一出點(diǎn)什么事,老槐樹或許還能幫襯一把。”
我一聽亂葬崗三個字,心里頓時咯噔一下。
聽同學(xué)們講,亂葬崗里全是沒人祭拜的鬼魂,到了晚上還會聽見哭喊聲。
可看著于師父和陳師傅嚴(yán)肅的表情,我也不敢說怕,只能硬著頭皮點(diǎn)頭:“我聽師父的?!?/p>
于師父看出了我的緊張,拍了拍我的肩膀:
“別怕,有師父和陳師傅在,不會讓你出事的,我們明天一早就去準(zhǔn)備東西,下午先去亂葬崗踩踩點(diǎn),晚上子時就布陣?!?/p>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于師父就帶著我去了鎮(zhèn)上。
我們先去了木匠鋪,買了八根半人高的桃木棍,每根都得有碗口粗,還得是向陽面的枝干,說是這樣的桃木枝陽氣重,能擋住陰魂。
木匠師傅聽說我們要這么粗的桃木棍,還好奇地問了幾句,于師父只說是用來搭籬笆,含糊了過去。
接著又去了雜貨店,買了黃紙、朱砂、毛筆,還有六枚老銅錢。
于師父說,老銅錢經(jīng)過的人手多,沾的陽氣足,用來做陣眼最好,但是也要小心買到從地里刨出來的陰銅錢,如果是陰銅錢的話,那就麻煩了。
最后,我們還去了藥鋪,陳師傅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了,他給我們帶了些雄黃和朱砂,說是用來驅(qū)蛇蟲,還能安鎮(zhèn)周圍的陰氣。
當(dāng)天下午,我們?nèi)齻€背著東西去了后山的亂葬崗。
那里果然像于師父說的那樣,到處都是土堆,有的土堆前還插著半截木牌,上面的字早就模糊不清了。
風(fēng)一吹過,荒草沙沙作響,聽起來確實(shí)有點(diǎn)嚇人。
于師父拿出羅盤,在亂葬崗里轉(zhuǎn)了一圈,最后停在一塊相對平坦的地方。
他蹲下身,用手扒開地上的草,露出下面的黃土:
“就是這里了。你們看,這地方地勢稍微高一點(diǎn),雨水淹不到,而且北面靠著山,能擋北風(fēng),是個布陣的好地方。”
陳師傅蹲下來,從藥箱里拿出一根銀針,插進(jìn)土里,過了一會兒拔出來,看了看銀針的顏色:
“陰氣確實(shí)重,但很干凈,沒有邪祟?!?/p>
我湊過去仔細(xì)看著銀針上的顏色,除了一點(diǎn)淡淡的灰色以外,并沒有其他的變化。
“陳師傅,這咋看啊?這針上沒什么變化?。俊?/p>
陳師傅輕輕一笑,用隨身的手帕將銀針擦拭了幾下后又遞給我。
“你看這針上的灰色下去沒?沒有吧,這就對了,銀質(zhì)是一種很敏感的金屬,它對毒性,陰氣,病氣都會有各種反應(yīng)?!?/p>
“比如病氣是綠色,陰氣是灰色,毒性則是黑色,懂了嗎?”
我牢牢的將這些知識記下,剛想再問時,于師父卻在不遠(yuǎn)處喊我倆了,這壞叔叔肯定是吃味了,自己的徒弟去問別人東西。
接下來,我們就開始清理場地。
于師父用鋤頭把周圍的荒草鋤掉,陳師傅則把桃木棍擺成八卦形,我在一旁幫忙遞東西。
直到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場地終于清理好了,桃木枝也擺得整整齊齊,像一個巨大的八卦圖。
回到家,吃過晚飯,我們就開始準(zhǔn)備布陣用的東西。
于師父讓我剪了點(diǎn)頭發(fā)和指甲,用黃紙包好,又用針在我的中指上扎了一下,擠出幾滴血,滴在那六枚老銅錢上,讓銅錢吸足了血。
陳師傅則把雄黃和朱砂混著香灰合在一起,調(diào)成紅色的粉末,用來畫陣圖。
快到子時的時候,我們背著東西再次去了亂葬崗。
這時候的后山已經(jīng)黑透了,只有我們手里的馬燈發(fā)出一點(diǎn)微弱的光。
風(fēng)比下午更冷了,吹在臉上像刀子割一樣。
于師父先把那包頭發(fā)和指甲埋在八卦陣的中間,然后讓我站在陣中央,不許動。
接著,他拿起毛筆,蘸著調(diào)好的紅色粉末,在桃木枝上畫起了陣圖。
那些陣紋彎彎曲曲的,像一條條小蛇,看著很復(fù)雜,于師父卻畫得很熟練,手都沒抖一下。
陳師傅則在八卦陣的外面,每隔一步就撒一點(diǎn)藥粉,形成一個圓圈,說是用來防止外面的雜魂闖進(jìn)來。
等于師父畫完最后一道陣圖,正好是子時。
他把那六枚浸過我精血的銅錢放在我腳下的土里,將我圍了起來,然后退到陣外,和陳師傅一起站在圈外面,雙手掐訣,嘴里念念有詞。
我站在陣中央,能感覺到一陣淡淡的暖意從腳下傳來,順著腿往上爬,一直傳到心口,之前那種渾身發(fā)冷的感覺慢慢消失了。
周圍的風(fēng)好像也小了,不再那么刺骨。
突然,遠(yuǎn)處傳來一聲奇怪的叫聲,像是鳥叫,又像是詭哭,聽得我心里一緊。
于師父和陳師傅卻好像沒聽見一樣,還在繼續(xù)念咒。
僅僅只是過了一會兒,那叫聲就消失了。
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于師父終于停止了念咒。
他走到陣邊,仔細(xì)看了看桃木枝上的陣紋,點(diǎn)了點(diǎn)頭:“成了,這鎖壽陣能撐三個月,三個月內(nèi),我們必須想辦法把生死簿改回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