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價上億的妻子為年輕畫家一擲千金，卻拒絕支付女兒兩萬元的治療費。

為了支持妻子創(chuàng)業(yè)，我掏空了家底，甘愿放棄一切托舉她。

可女兒高燒抽搐著死在我面前后，我撕碎了結(jié)婚證。

失魂落魄回到家中，卻發(fā)現(xiàn)妻子正躺在畫家懷里吃水果。

程靜看見我獨自一人，不屑一笑，“你是不是去的黑心診所，發(fā)個燒怎么會死人？”

“別難過，我肚子里啊，還有一個。”

她摸了摸肚子，然后害羞地往男人懷里靠。

“阿宇懂得感恩，怕我有什么不舒服會搬來陪我們住。你別鬧，等孩子生下來，還會叫你爸爸。”

“我只有一個孩子?！蔽业谝淮握Z氣這么冰冷，“我會讓你們這對狗男女為我女兒償命！”

01

指尖在手機屏幕上因為用力而泛白，三十七個未接電話，像三十七記無聲的耳光，狠狠抽在我臉上。

最后一點卑微的希望，隨著程靜電話里傳來的冰冷忙音而徹底熄滅。

窗外是城市的霓虹閃爍，映照著病房里蒼白的一切，也映照著我懷中女兒媛媛滾燙卻逐漸失去生機的小身體。

“爸爸......疼......”

媛媛細若游絲的呻吟像針一樣扎進我心里。

她的額頭燙得嚇人，身體間歇性地抽搐，小臉因為痛苦而皺成一團。

“寶貝乖，爸爸在，爸爸馬上就能弄到錢了......”

我語無倫次地安慰著，更像是在安慰自己即將崩潰的神經(jīng)。

程靜，媛媛的親生母親，此刻正在城市的另一端，為她那位天才畫家阿宇的千萬級個人藝術(shù)展站臺剪彩。

聚光燈下，她笑容得體，容光煥發(fā)，與那個曾和我蝸居在出租屋里，分吃一碗泡面，發(fā)誓要一起打造一個溫暖小家的女人判若兩人。

不能再等了。

我輕輕放下媛媛，拜托鄰床的家屬幫忙照看片刻，沖出了醫(yī)院。

當(dāng)鋪的霓虹燈招牌在夜色中像一只嘲諷的眼睛。我顫抖著摘下腕上那塊表，程靜送我的第一份生日禮物，也是我們曾經(jīng)愛情的見證。

當(dāng)年她省吃儉用了三個月才買下它，笑著說。

“默哥，以后我們?nèi)兆雍昧?，我給你換更好的?！?/p>

如今，她身價百億，我卻要靠典當(dāng)這塊承載著過往的腕表，來換取女兒救命的可能。

“死當(dāng)？”柜臺后的老師傅推了推眼鏡，瞥了一眼那塊保養(yǎng)得極好的表。

“活當(dāng)！”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心里還存著一絲可笑的念想，仿佛贖回了它，就能贖回些什么。

“行，兩萬五，手續(xù)快?！崩蠋煾挡辉俣嘌浴?/p>

攥著那疊薄薄的、卻重若千鈞的鈔票，我像瘋了一樣跑回醫(yī)院。

夜晚的冷風(fēng)灌進喉嚨，帶著鐵銹般的腥甜。

沖進住院部大樓，穿過長長的、彌漫著消毒水氣味的走廊，我的心跳快得要掙脫胸膛。

然而，就在接近病房門口時，我聽到了那陣尖銳、綿長、象征著生命終結(jié)的“滴——”聲。

世界，在那一刻，真的安靜了。

時間仿佛凝固。

我僵在原地，手里的鈔票散落一地，粉紅色的紙幣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很遺憾，林先生?！敝髦吾t(y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臉上帶著疲憊和無奈，

“我們盡力了。急性腦膜炎引發(fā)的高熱驚厥，其實......如果能早兩天用上特效藥，情況完全可以控制。但是醫(yī)院有規(guī)定，欠費期間......”

后面的話，我一個字也聽不清了。

喉嚨像是被滾燙的沙礫堵住，又干又痛，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我只是呆呆地看著醫(yī)生開合的嘴唇，看著護士們同情的眼神，看著那扇緩緩關(guān)上的、帶走了我女兒生命的病房門。

拖著灌鉛的雙腿，我挪到病床前。

媛媛安靜地躺在那里，小小的身體已經(jīng)冰涼，曾經(jīng)靈動的眼睛緊緊閉著，長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明明早上，她還用滾燙的小手抓著我的衣角，虛弱地說。

“爸爸，我難受，我想回家”

墻上的電視不知被誰打開，屏幕里，程靜正容光煥發(fā)地站在藝術(shù)展的剪彩儀式上。

她身著高級定制的禮服，笑容優(yōu)雅，身旁站著那個年輕俊朗的畫家阿宇。

兩人在鏡頭前相視而笑，默契十足。

有記者大膽提問，“程總，據(jù)悉您為畫家阿宇先生的這場個人首展投入了超過千萬的資金，這在業(yè)內(nèi)也屬罕見。是否因為您與阿宇先生的關(guān)系......比較特殊？”

程靜嬌嗔地瞥了阿宇一眼，笑意更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阿宇是難得的天才，他的藝術(shù)值得最好的支持。我相信他的未來不可限量。”

“那請問，您的先生林默先生和女兒媛媛今天怎么沒有到場呢？是不是家庭關(guān)系方面......”

另一個記者的問題更加直接。

阿宇適時地攬過程靜的肩膀，一副保護者的姿態(tài)，對著鏡頭微笑。

“靜姐現(xiàn)在懷著身孕，需要保持愉悅的心情，還請大家不要過多追問私人問題，多關(guān)注藝術(shù)本身?！?/p>

程靜順勢靠在他懷里，臉上洋溢著被呵護的幸福光彩，一只手還下意識地撫摸著微隆的小腹。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扔進沸騰的油鍋，反復(fù)煎熬。

我的女兒在這里生命消逝，她的母親卻在另一個世界里，為另一個男人，和她腹中的新生命，構(gòu)筑著看似完美的未來。

病房的空調(diào)開得太低，刺骨的寒意鉆進骨髓，我凍得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轉(zhuǎn)向鄰床的家屬，聲音沙啞。

“麻煩把溫度調(diào)高一點，我女兒還在發(fā)燒......”

話未說完，一只溫暖的手輕輕按在我的手臂上。

是值班護士，她眼里滿是憐憫和不忍。

“林先生，孩子已經(jīng)......您節(jié)哀。按照規(guī)定，太平間不能久留，您已經(jīng)待了大半天了。另外，孩子母親那邊一直聯(lián)系不上，您看后續(xù)的手續(xù)......”

腦袋嗡的一聲，像是被重錘擊中。

我猛地回過神，對上護士那雙清澈卻寫滿悲傷的眼睛。

是啊，程靜怎么會接電話呢？

她正沉浸在天才畫家與成功女商人的光環(huán)里，哪有時間理會她垂死的女兒和絕望的丈夫？

我像個游魂一樣，踉蹌著沖出了病房，逃離了那片令人窒息的悲傷和冰冷。

02

死亡證明的辦理流程，快得殘忍。

簽字，蓋章，寥寥幾張紙，就終結(jié)了一個鮮活的小生命存在過的所有官方痕跡。

不到兩個小時，我捏著那張輕飄飄又沉甸甸的紙，站在醫(yī)院門口的冷風(fēng)里，抖著手撥通了殯儀館的電話。

然后，我再次不死心地給程靜撥了過去。

二十多通，從無人接聽到最后直接轉(zhuǎn)入語音信箱。

冰冷的電子女聲一遍遍提醒我，我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靠在醫(yī)院冰冷的外墻上，我仰起頭，不讓眼淚流下來，心底卻在無聲地狂笑。

林默啊林默，你真是這世上最可笑、最失敗的丈夫和父親。

殯儀館的車在蒼茫的暮色中悄然而至。

工作人員動作熟練而輕柔，他們將媛媛小小的身體用潔白的布單包裹好，放入那個冰冷的、金屬制的箱子里。

一路上，我抱著媛媛生前最喜歡的一個舊玩偶，坐在車廂里，視線模糊，不知因為悲痛和疲憊昏厥了多少次。

每一次短暫清醒，都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然而身邊工作人員沉默的身影和窗外飛速倒退的、灰暗的街景，都在殘忍地提醒我現(xiàn)實的冰冷。

到達殯儀館，工作人員輕聲建議，“林先生，給孩子換身干凈漂亮的衣服吧，讓她體體面面、干干凈凈地走?！?/p>

是的。

媛媛和程靜一樣，天生愛干凈，愛漂亮。

小小的年紀(jì)，就知道每天要自己挑裙子穿。

會拿著我的領(lǐng)帶笨拙地比劃，說“爸爸系這個好看?！?/p>

“遺體通常需要在72小時內(nèi)火化，如果您需要更多時間告別，我們可以為您延長，三天、五天或者七天......”工作人員的聲音帶著職業(yè)性的溫和。

我伸出手，顫抖著撫摸著女兒早已失去溫度、蒼白冰涼的小臉，淚水終于決堤。

“三天......就三天吧?！蔽倚枰獣r間，也需要一個儀式，來告別，來銘記。

......

渾渾噩噩地回到那個曾經(jīng)被稱為家的地方，已是深夜。

客廳里燈火通明，程靜正慵懶地靠在昂貴的真皮沙發(fā)上，阿宇坐在她身邊，細心地將剝好的葡萄喂進她嘴里。

看見我滿身疲憊、雙眼紅腫地進來，程靜臉上的愜意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悅。

“怎么這么晚才回來？一身寒氣。媛媛呢？退燒了嗎？阿宇聽說她發(fā)燒，還特地跑去買了兒童退熱貼。”

她示意了一下茶幾上那個花花綠綠的盒子。

我避開她遞來的目光，徑直走過去，拿起盒子，看清上面模糊不清的生產(chǎn)日期和早已過期的保質(zhì)期，一股血氣直沖頭頂，冷笑出聲。

“過期的退熱貼？他是想害死誰？”

程靜臉色一僵，奪過盒子仔細看了看，隨即臉上閃過一絲煩躁和不耐。

“阿宇也是一片好心！他一個搞藝術(shù)的，心思單純，哪里會注意這些細節(jié)？你說話能不能別總是這么夾槍帶棒的？”

“還有，你今天為什么沒來阿宇的畫展？我早幾天前就跟你強調(diào)過這場展覽對我、對公司形象有多重要！你就非要在這天給我難堪，讓我在那么多媒體和朋友面前下不來臺？”

她習(xí)慣性地用指責(zé)和數(shù)落來維護那個男人，完全忽略了我通紅的雙眼，我憔悴的神情，我身上揮之不去的、來自殯儀館的淡淡香燭氣味。

一股極致的悲涼取代了憤怒。

我看著她，聲音平靜得可怕。

“程靜，你還記得，你當(dāng)初是為什么要開始資助他的嗎？”

程靜明顯一怔，數(shù)落的話卡在喉嚨里，眼神有些閃爍。

“當(dāng)然......當(dāng)然記得。他是難得的天才，作品有靈氣，我只是......不想看到明珠蒙塵?！?/p>

“天才？”我嗤笑一聲，那笑聲在空曠的客廳里顯得格外刺耳，“那你還記得，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味的嗎？還記得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你們在一起時，你對我說過的話嗎？”

客廳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空氣中只剩下阿宇有些粗重的呼吸聲和程靜略顯急促的心跳。

那是將近一年前的事情了。

我提前結(jié)束出差回家，想給程靜一個驚喜，卻在我們的婚床上，看到了她和阿宇糾纏的身影。

當(dāng)時的程靜，驚慌失措，跪在地上抱著我的腿痛哭流涕。

“對不起，老林，是我一時糊涂，鬼迷心竅......是他主動勾引我的！我保證，就這一次，以后再也不會了！等他這個系列畫完，畢業(yè)展結(jié)束，我就停止資助，和他斷絕來往！”

我相信了她的眼淚，為了這個家，為了媛媛，我選擇了原諒和隱忍。

可現(xiàn)在，她卻懷了他的孩子。

“夠了！林默！”

程靜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猛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臉上因為羞惱而漲紅。

“這些陳年舊事你現(xiàn)在翻出來有意思嗎？我以后會跟你解釋！現(xiàn)在我問你，媛媛呢？怎么沒把她帶回來？發(fā)個燒而已，至于在醫(yī)院待這么久嗎？你是不是又慣著她，想讓她多逃避幾天幼兒園？”

“慣著她......”

我喃喃地重復(fù)著這三個字，想起女兒臨終前痛苦的模樣，心臟像被千萬把鐵錘同時捶打，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我緩緩從隨身攜帶的舊公文包里取出那張死亡證明，以及那本被我親手撕成兩半又勉強拼湊在一起的結(jié)婚證。

我握緊拳頭，徹底心灰意冷。

“媛媛因為沒錢付醫(yī)藥費已經(jīng)走了！”

“你......去看看她。然后，我們離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