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龍族二皇子敖琛自幼定下婚約，卻始終水火不容。

他拔過我的鳳凰尾羽，我斷過他的赤金龍角。

直到龍族被指認勾結(jié)魔族，全族流放到北荒魔域。

詔令下達那日，九重天上陰云壓境，

他最放不下的素月仙子，卻始終沒有露面。

只有我燃盡本命尾羽，護他一路北上。

三百年后，他斬殺了魔族首領(lǐng)，浴血歸來，成了人人敬仰的英雄戰(zhàn)神。

所有人都等他向我提親，他卻絕口不提婚約之事。

直到天帝當眾問我愿嫁何人。

敖琛站在云端之上，指節(jié)攥得青白，生怕我會選他。

我卻抬頭望向天帝，聲音清晰堅定：

“我想要嫁的人，是龍族太子，敖湛?！?/p>

敖琛猛然抬頭，金瞳震裂。

這一刻，他才明白，

當年我以命相護的，從來都不是他。

1.

天帝微微蹙眉，

“云曦，婚姻大事還要慎重，莫要意氣用事?！?/p>

我再次堅定出聲，

“小仙愛慕龍族太子已久，此生唯他不嫁?！?/p>

殿上眾神皆面面相覷。

他們都和天帝一樣，覺得我瘋了。

畢竟我曾為敖琛入魔界三百年，也為護他，燃盡過鳳凰的本命尾羽。

又畢竟，龍族太子敖湛早在神魔大戰(zhàn)中失了三魂七魄，

如今躺在冰璃棺中的，不過是一個活死人。

可對我而言，不論敖湛現(xiàn)在如何，他都是我一見鐘情的男人。

至于敖琛，不過是敖湛一脈相承的弟弟。

敖琛自我身側(cè)上前一步，聲音冷淡：

“陛下明鑒，皇兄隕落之前早就心有所屬?！?/p>

“他戰(zhàn)死之時，身上還戴著那女子送的護身符”

聽聞此，我眼瞼輕顫。

三百年前，我追著敖湛領(lǐng)兵的軍隊，贈予他親手所繡的護身符。

他也承諾，勝戰(zhàn)之后便娶我進門。

可我苦等回來的，是他冰冷的尸體。

敖琛繼續(xù)道：

“陛下，今日之事皆是小仙未能處理好私事?！?/p>

“還請陛下給小仙一些時日，賜婚一事，往后再議?！?/p>

素月咬牙，面有不甘心：

“阿琛，既然云曦帝姬心有所屬，何不......”

話未說完，敖琛陰沉著臉，一個眼神遞過去，素月只得閉了嘴。

天帝的目光在我們?nèi)酥g來回掃視，最后神色復(fù)雜地看了我一眼，

“罷了，今日之事到此為止?！?/p>

“你們都先退下，好好思量清楚，何時想明白了，再來回朕。”

一出凌霄殿，敖琛和素月便攔住了我的去路。

敖琛盯著我，語氣冷硬，

“鳳云曦，今日你在殿上胡鬧，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與你計較?！?/p>

“我會依諾娶你，但我心里只有素月一人?！?/p>

“你若安分守己，和她和平相處，我可保你一世榮華安穩(wěn)。”

我抬頭望向他，眼底沒有半分波瀾：

“戰(zhàn)神大人，剛才我在殿上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我想嫁的人，從來都不是你?！?/p>

敖琛神色一冷，似是動了怒，卻仍強壓著火氣，

“你不必用這種激將法，對我沒用?！?/p>

“若你當真無意，當年在魔界又為何為我做到那般地步？”

的確，過去三百年，我在魔界采掘靈草，以身肉搏誅殺魔物，只為換回供養(yǎng)敖琛的靈玉與食物。

盡管那些東西，悉數(shù)被他嫌棄粗糙、嫌棄骯臟。

可沒有我，他早就在魔界餓死了。

甚至他在魔界立足，斬魔建功，被封為戰(zhàn)神。

也都是靠我在戰(zhàn)場奔走，拿命傳遞消息。

心中縱有千千念，但我面上仍一片平靜：

“那又如何？我做那些，無怨、也無悔?！?/p>

因為我做的一切，從來都只是因為，他是敖湛的弟弟。

2.

擺脫了敖琛和素月，我獨自走向那座被塵封的宮殿。

正中央的水晶棺中，靜靜躺著龍族太子敖湛的肉身。

他的容顏依舊清俊如畫，仿佛只是沉睡。

我拿起絲帛，動作輕柔的拭去棺上微塵，低聲開口：

“阿湛，我沒有失言。我護住了你弟弟，也守住了你的家族?！?/p>

“當年神魔之戰(zhàn)，我一直相信是另有隱情。你放心，我一定......”

話音未落，素月譏諷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堂堂鳳族帝姬，竟對一個勾結(jié)魔族、叛族求榮的罪人這般癡情......”

我回身，素月不知何時站在殿門處，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

我眉頭微蹙，不愿她來打擾敖湛的清凈。

正欲開口將她趕走，卻在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時，猛地頓住。

素月身上，竟然有屬于敖湛的靈力波動。

我心頭一緊，悄然運轉(zhuǎn)靈力向她探去。

最終在她心口的位置，發(fā)現(xiàn)了敖湛的護心麟！

龍族的護心麟，蘊藏著神龍最本源的力量，除非萬不得已，絕不會舍棄！

敖湛的護心麟，怎么會在她身上？！

素月根本沒意識到我做了什么，依舊笑得愈發(fā)得意：

“你知道嗎？敖湛死的時候模樣可難看了，渾身的龍鱗被剝落殆盡，連一寸完好的皮肉都沒剩下......”

“閉嘴！”

我厲聲打斷，怒火瞬間焚盡了理智。

我不允許任何人玷污敖湛！

一道流光自我手中閃過，利刃瞬間在素月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她尖叫一聲，捂住臉，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風云曦，你敢傷我！”

我不僅要傷她，我還要讓她日日夜夜遭受折磨！

我抬手凝成鳳族禁制，快速打入素月體內(nèi)。

她“啊”的一聲凄厲慘叫，倒在地上不停的翻滾。

禁制不會在她的外表留下任何傷痕，卻會無時無刻灼燒她的仙魂，讓她痛不欲生。

我走上前，正欲低頭取回敖湛的護心麟！

一道金光徑直打在我身上，瞬間將我擊飛至冰冷的玉柱上。

“鳳云曦！你又在發(fā)什么瘋！”

是敖琛。

他將痛苦蜷縮的素月緊緊護在身后，看向我的眼神充滿憤怒，

而我看著這一切，又看著素月心口那若隱若現(xiàn)的鱗片，一個可怕的念頭竄入腦海。

素月身上既然有敖湛的護心麟，那敖湛的死，一定和她脫不了關(guān)系！

可敖琛與素月關(guān)系親密，耳鬢廝磨間，又怎么可能感應(yīng)不到那屬于他親大哥的氣息？

除非......他早就知道，卻一直隱瞞不說，對他大哥的枉死毫不在乎！

思及此，我喉間一腥，一股鮮血竟噴涌而出。

敖琛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和心虛，但隨即又被強硬的憤怒覆蓋。

他打橫抱起奄奄一息的素月，撂下狠話，

“鳳云曦，若月兒有事，我定讓你鳳族付出代價！”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匆忙離去。

3.

我拖著狼狽的身軀，再次踏入凌霄寶殿。

天帝高坐于九重玉階之上，目光垂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我垂下眼睫，聲音平靜無波，

“陛下，先前是云曦思慮不周，任性妄為?！?/p>

“如今我已想明，愿遵從婚約，嫁給敖琛戰(zhàn)神?！?/p>

天帝臉上掠過一絲笑意，顯然對我的“幡然醒悟”極為滿意，

“云曦，你能想通，朕心甚慰?；厝グ桑堷P兩族聯(lián)姻的旨意，朕馬上下達。”

消息傳回鳳族，引來的是震怒與不解。

長老們痛心疾首，

“帝姬！那敖琛如此折辱于您，折辱我鳳族，您竟還要嫁他？你讓我鳳族的顏面何存！”

我望著族地中央那株燃燒的萬年梧桐，目光寂寥，卻毫無動搖。

甚至不顧族人阻攔，當日便搬入了敖琛的戰(zhàn)神府邸。

因為只有離他們足夠近，我才能找出敖湛當年隕落的真相。

敖琛將我安置在最偏僻荒涼的“靜梧院”。

他帶著一堆珍稀藥材來看我，眉眼間卻是毫不掩飾的得意與施舍。

“鳳云曦，你之前果然是在欲擒故縱?！?/p>

“我可以承諾你，待你傷好，我會娶你。”

“不過，月兒要為正妃，你為側(cè)妃，日后也莫再生事?！?/p>

我壓下脫口而出的嘲諷，只狀似無意地輕聲問道：

“敖琛，你就從未想過要尋回你大哥散落的魂魄嗎？或許他并未完全......”

敖琛臉色突然一變，厲聲打斷我：

“閉嘴！大哥的事輪不到你過問！管好你自己！”

他像是被觸及了逆鱗，猛地拂袖而去。

這過激的反應(yīng)，更坐實了我心中的猜忌：

敖湛的死，絕對與他，與素月，脫不了干系！

我打入素月體內(nèi)的禁制還持續(xù)發(fā)揮著作用。

涅槃?wù)嫜嫒找棺茻南苫辏钏纯嗖豢埃?/p>

而唯一的緩解之法，是需飲下我的鳳凰血。

于是敖琛便下令，每日取我的心頭血一碗，送去為素月“療傷”。

取血之痛鉆心刺骨，我卻甘之如飴。

因為這給了我正大光明出入素月所居宮殿的機會。

我暗中觀察每一處布局，記下每一個可疑的角落。

終于，趁敖琛攜素月外出籌備大婚事宜，我再次潛入攬月宮。

宮內(nèi)熏香裊裊，陳設(shè)華貴精致。

我屏息凝神，仔細搜尋，

最終在暗格內(nèi)找到了一個被陣法鎖住的玄鐵盒。

然而就在我試圖破解陣法時，宮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與談話聲。

是敖琛和素月回來了。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我只得從后窗翻出。

卻不料因舊傷未愈，落地時腳下一滑，整個人竟直直墜入深不見底的寒潭。

4.

再醒來時，我躺在自己的房間，身邊守著有些疲憊的敖琛。

素月則立在他身側(cè)，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譏誚。

見我睜開眼，敖琛的語氣竟難得緩和了些，

“醒了？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我尚未開口，素月便輕嗤一聲，

“原來帝姬大人也會用苦肉計來爭寵，真是自甘下賤?！?/p>

我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敖琛卻破天荒地皺了眉，側(cè)頭對素月道，

“夠了月兒。她畢竟剛醒，傷勢未愈，少說兩句。”

說著，他將一旁的藥碗遞過來。

我垂下眼瞼，掩去所有情緒，將那苦澀的汁液一飲而盡。

待他們二人終于離去，我才坐起身，從儲物袋中取出玄鐵盒。

盒上的陣法已被寒潭之水陰差陽錯地侵蝕松動。

我指尖凝聚微薄靈力，小心翼翼將其打開。

里面，只有兩樣?xùn)|西。

一封以魔族密文寫就的信函。

以及，一枚記錄著敖湛最后時刻景象的溯影珠。

我指尖微顫，將靈力注入溯影珠。

百年前的那場大戰(zhàn)，在我面前徐徐展開。

栽贓陷害、腹背受敵......

原來......原來真相竟是這樣！

震驚與悲憤交織，我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所以敖湛根本不是戰(zhàn)死，而是被“他”所害！

恨意如毒焰般灼燒著我的五臟六腑，幾乎要將我撕裂。

接下來的日子，素月變本加厲地挑釁，敖琛一如既往地縱容。

我沉默以對，仿佛真的認命，只安心待嫁。

大婚之日如期而至。

戰(zhàn)神府張燈結(jié)彩，賓客云集。

兩頂奢華的花轎并排抬入府門，

一頂代表著敖琛給予素月的無上榮寵，

另一頂，則是我這“側(cè)妃”的屈辱象征。

喜樂奏至高潮，賓客歡笑突然被一聲凄厲的驚呼切斷。

下一刻，萬物死寂。

素月倒在鋪著紅毯的地上，心口的血跡不斷擴散，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

而我站在原地，手中的匕首掉落在腳邊，濺起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