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吼完，看到我媽眼里的光，一點一點地黯淡下去。

她沒再說話，只是默默地轉(zhuǎn)過身，繼續(xù)盯著那滿墻的監(jiān)控屏幕。

第二天，我媽是“偷窺狂保安”的謠言，就在學校里傳開了。

走在走廊上，總有人在我背后小聲議論。

“看，就是他，他媽是個保安，還特愛偷窺別人隱私。”

“真惡心，有這樣的媽，難怪他性格也這么孤僻?！?/p>

張昊軒故意走到我的座位前，拿著最新款的折疊屏手機，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陳子默，你看這手機，漂亮吧？一個兩萬多。”

“你那個當臭保安的媽，不吃不喝干一年，也買不起吧？”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壓抑許久的自卑，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

我猛地站起來，一拳朝著他那張得意洋洋的臉上揮了過去。

我倆扭打在一起，桌椅板凳被撞得東倒西歪，教室里亂成了一鍋粥。

最后，我們兩個鼻青臉腫地被帶到了教導處。

過了一會兒，張昊軒他爸張建國先到了。

教導主任見到西裝革履的張建國，立刻換上了一副諂媚的嘴臉。

“哎喲，張總，您怎么親自來了，這點小事哪能驚動您。”

他一邊說著，一邊主動湊過去，雙手握住張建國的手。

張建國派頭十足，用手指著我對教導主任說：

“黃主任，這件事沒什么好說的，必須開除這個學生！”

“這樣的孩子就是社會渣滓！留在學校也是禍害！”

他又拍了拍教導主任的肩膀，一副施舍的口吻。

“黃主任你放心，學校的體育館不是要翻新嗎？這件事，我們公司全額贊助了！”

教導主任一聽，眼睛都亮了，連連點頭哈腰。

“張總您放心，學校一定嚴肅處理！絕不姑息！”

就在這時，我媽穿著那身洗得發(fā)白的保安制服，匆匆趕到了。

張建國對著我媽上下打量一番，戲謔地開口說道：

“哎，你不是在我們小區(qū)門口站崗那個保安嗎？”

“難怪你兒子這么沒素質(zhì)，一個保安家庭能培養(yǎng)出什么貨色！”

我羞愧低下頭，無地自容。

可我媽的臉上，沒有一絲慌亂。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那塊舊手表，然后平靜地開口了。

“張總，我記得您公司的周例會，是每周一下午三點準時開始?！?/p>

“您一向的習慣是提前十五分鐘到公司，這說明這個周例會對您很重要?！?/p>

“現(xiàn)在是兩點四十五分，從學校開車到您公司，不堵車的情況下，最少也要半個小時?！?/p>

“今天您可能要遲到了?！?/p>

張建國臉上的囂張凝固了，他驚疑不定地看著我媽。

我媽繼續(xù)用那種不帶任何情緒的語調(diào)說道：

“您別忘了，我是小區(qū)的保安，對于所有業(yè)主的車輛出入時間、來訪人員信息，我們都是要詳細記錄的，這是規(guī)定?！?/p>

她像是在佐證自己的話，開始報出了一連串的記錄信息。

“上周六晚上十一點十五分，您開著尾號8886的黑色奔馳車，副駕坐了一位穿紅色連衣裙的女士進入小區(qū)地庫，當晚車輛沒有離開?！?/p>

“第二天，也就是周日上午九點二十八分，那位女士獨自一人，打車離開了小區(qū)?！?/p>

“這周二晚上十點三十五分，您再次開著這輛車，帶著那位女士進入小區(qū)，周三中午十二點零八分，您叫了一份海底撈的外賣送到您家別墅，雙人套餐。”

“當晚八點十分，您開車帶著那位女士離開。”

每說一句，張建國的臉色就白一分。

我媽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補充了一句。

“哦，對了，那位女士以前曾經(jīng)獨自進入過小區(qū)，在門口按規(guī)定做了訪客登記?！?/p>

“我記得，她登記的名字叫姚薇，事由是洽談業(yè)務?！?/p>

“只是有點巧，她每次來訪的時候，您的妻子李雪女士，都碰巧不在家，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