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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上一世,贛州連下陰雨半月有余,導致贛河決堤,淹沒半個城,城中先是糧食緊缺,后是難民出走,朝廷派來刺史時,已經晚了。
成百上千的百姓被餓死,而餓死的百姓以及死于水患的尸體未能及時處理,又爆發(fā)瘟疫,贛州一下子成了人間地獄,甚至波連到附近幾座城。
最后是二皇子親自前來,以雷厲的手段將感染疫病的百姓全部坑埋才挽救贛州。
聽說二皇子邊下令邊痛哭,百姓人人稱贊他的大義和仁善。
虞昭綰本也以為這樣,她還與爹娘聊天時夸贊他。
可直到三年后,她遇到這場疫病中幸存的杏兒。
她說,她爹娘并沒有感染疫病,只是恰巧在官兵檢查時咳嗽一聲,就被強行拖走埋入坑中。
還有她的姐姐姐夫一家,明明已經快治好,也還是被拖走。
甚至是她從小養(yǎng)的那條狗,也被抹了脖子。
那些被坑埋的百姓中有多少是可以治好卻被放棄醫(yī)治,又有多少是無辜枉死的。
二皇子的功績是踩著他人鮮血與性命得來的。
狠毒又卑劣!
這一世,即便知道希望渺茫,她也要做些什么。
畢竟為她而死的杏兒臨終遺言是還想再見她爹娘一面。
“不急。”
虞昭綰仍是淡定自若,甚至晚飯后,還挑燈夜讀醫(yī)書。
這是上一世待在顧府后院,又實在無事可干,養(yǎng)成的習慣。
她日日挑燈夜讀各種書籍,甚至連晦澀的醫(yī)術也看的津津有味。
偶爾看的入迷,連顧沉驍什么時候來的也不知道。
兩個人就那樣,一個坐在床邊捧著醫(yī)書,一個坐在椅子上捧著兵書,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直到她昏昏欲睡時,他取下她手中的書,輕輕為她蓋上被子,守在床邊。
他待她素來是溫柔有耐心的,唯一一件狠絕的事,大概就是生子血崩這一樁。
可仔細想來,她只是聽到李素瓊的片面之語,而且如果顧三真喜歡她,真會忍住幾個月一次都不去她的院中,日日賴在她的屋里?
兇手究竟是顧三還是李素瓊?
連綿不絕的雨,讓人心生厭煩。
推開窗,一個人影從屋檐上掉下來,守在門口的孫平一個箭步過去把人制服,破口大罵:
“膽大的小賊,也不看看這院子誰守著,你就敢來偷竊?!?/p>
小賊身穿夜行衣,面帶黑巾,卻不像好人。
但虞昭綰的目光卻落在他的腰間那塊鐵質令牌,上面寫的衛(wèi)字。
“是自己人,把他扶到你的房中,再給他換一身干凈的衣裳,還有去煮一鍋姜湯?!?/p>
安排后,虞昭綰望著屋檐上,沉聲道:
“既已暴露,還不都出來。”
話音落下,果然有從樹上和屋檐上竄下來四條人影。
“表姑娘見諒,屬下受大人吩咐,前來暗中保護您?!?/p>
幾人下跪,為首的暗衛(wèi)道。
虞昭綰知道京中有些大官府中素有養(yǎng)暗衛(wèi)死士的習慣,沒想到衛(wèi)府也有豢養(yǎng)。
“你們下去一人喝一碗姜湯,以后就住在院中,不必藏在暗中。”
“這......”
暗衛(wèi)猶豫,大人讓他們暗中保護。
“到了我的地方,不聽我的話,你們現(xiàn)在就回去復命吧?!?/p>
“是,屬下領命?!?/p>
暗衛(wèi)可不敢不應,如果表小姐出事,他們都要掉腦袋。
大雨下到第五日,聽說城中不少商鋪都已關門。
虞昭綰就讓孫氏兄弟放出話,贛堤有決堤之險,讓百姓到城東躲難。
可大多數(shù)人是不會聽的,來城東躲難的寥寥無幾。
“姑娘是否杞人憂天,這贛堤十年都好好的,如何會在這時候決堤?”
孫平靠在門口,一旁是纏著暗衛(wèi)學武功的孫安。
“決不決堤,不過是一瞬的事,有防備總比災難來臨時手足無措的好?!?/p>
虞昭綰提筆蘸墨,斟酌著寫信,信中提了多處下雨后的隱患。
后又誠懇的建議,身外之物固然珍貴,但性命尤其重要,萬要防患于未然。
她寫好信將這封以及衛(wèi)從明的那封關照信一同遞給孫平。
“這兩封信,務必親自交到縣令手中。”
孫平早就知曉雇自己的這位姑娘出身不凡,眼下聽到她說縣令也不感詫異。
只穿戴好蓑衣斗笠,走進雨中。
直到夜半,他才回來。
因為許多商鋪關門,很多百姓家中無糧又買不到糧,無奈之下,只能告到官府。
還有城外贛河邊上農田被淹了許多,縣令著急的上火,嘴邊起了好幾個燎泡,見到孫平也不外意外,因為他早就收到衛(wèi)從明的信,讓他關照一人,眼下只當這人想來拜訪,就把信隨便放在桌上。
“縣令大人接到信,就讓我離開了?!?/p>
孫平想了一下,那縣令褲腿都是泥,想來剛從田里出來,是位肯吃苦的好官:
“他應該會重視這件事。”
“希望如此?!?/p>
事實上,縣令接到信以為是討好客套信就隨手放桌上,忘看了。
虞昭綰嘆氣,她能做的都做的,希望這一次贛州可以平安渡過此劫,也希望她買的那些東西派不上用場。
但事與愿違,贛堤還是在一個夜里悄然決堤。
接著以一瀉千里不可阻擋之勢淹沒周圍村莊,朝著贛州洶涌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