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門被擂得「砰砰」作響。

我打開門，一股濃烈的酒氣混著煙味撲面而來。

是我那個前妹夫，蔣大強。

「我來看看天賜。」

他嘴上這么說，眼睛卻像探照燈一樣在屋里掃來掃去。

「找麗珠？」我倚在門邊，淡淡地開口。

他眼神一厲：「她來過了？」

「來過，把兒子一扔，說有約會就走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是哪個王總李總的約。」

蔣大強似乎沒想到一向站妹妹的我變了樣。

短暫一愣后，他臉瞬間就漲成了豬肝色。

沖進屋，一把揪住剛從沙發(fā)上站起來的蔣天賜的衣領(lǐng)。

「你媽那個賤人呢？她去哪了？說！」

蔣天賜嚇得渾身發(fā)抖，低著頭不敢吱聲。

「不說是吧？你個小畜生也跟你媽一樣，學(xué)會跟老子藏心眼了？」

蔣大強抬腳就把他踹倒在地，拳頭像雨點一樣落了下去。

「老子白養(yǎng)你這個白眼狼這么多年！」

「你媽在外面當雞，你就在這里吸你姨的血！你們娘倆都不是好東西！」

「說??！她傍的那個老不死的是誰！給老子說！」

女兒嚇得小臉慘白，緊緊抓住我的衣角。

我立刻把她拉到我身后，帶到了廚房門口，用身體擋住她的視線。

「念念別怕，叔叔在跟哥哥鬧著玩呢。」

我輕聲安撫著女兒，另一只手，卻悄悄按下了手機的錄像鍵。

鏡頭，正對著客廳那場單方面的施暴。

蔣天賜抱著頭，蜷縮在地上，被打得鼻青臉腫。

「別打了！」他終于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嘶吼，「我不知道！」

「你他媽還敢頂嘴？」

蔣大強更怒了，一腳踩在他的背上，狠狠地碾了碾。

「你個廢物！跟你那騷貨媽一個德行！只會趴在別人身上吸血！老子今天就打死你這個小雜種！」

他似乎打累了。

朝地上啐了一口，指著蔣天賜的鼻子罵道：「告訴那個賤人，別讓老子逮到她！」

說完，罵罵咧咧地摔門而去。

屋里一片狼藉。

有鄰居大媽在門口探頭探腦，小聲問我。

「麗萍啊，這......這是家暴啊，要不要報警?。俊?/p>

我收起手機，對她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沒事，王阿姨，兩父子鬧著玩呢，您忙您的?！?/p>

鄰居將信將疑地走了。

我關(guān)上門。

蔣天賜慢慢地、屈辱地從地上爬起來，身上的白T恤上，全是骯臟的腳印。

我從廚房走出來，抽了一張紙巾。

他抬頭看我，眼神里充滿了委屈。

「大姨......」

他聲音沙啞，帶著哭腔。

「你......你剛才為什么不攔著他？」

我挑了挑眉，沒說話。

他見我不語，委屈瞬間變成了質(zhì)問，聲音也大了起來。

「他打我的時候你就在旁邊看著！你為什么不幫我？你為什么不報警？」

「王阿姨都說要報警了，你為什么不讓？」

「但凡你剛才攔一下，我就不會被打成這樣！」

打人的明明是他親爹，現(xiàn)在反而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我身上。

的確，上一世我可能就是這樣的人設(shè)。

我看著他這副理直氣壯、顛倒黑白的嘴臉，差點氣笑了。

「那是你爸，打的是他兒子?！?/p>

「你們父子倆的家務(wù)事，我一個外人，不好插手吧？」

我把紙巾塞到他手里，看著他紅腫的臉。

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了最殘忍的話。

「擦擦吧。」

「你爸也是為你好，男人嘛，就該扛得住打?！?/p>

他拿著紙巾的手，在半空中猛地一顫。

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幾秒鐘后，他眼里的屈辱和恐懼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幾乎要將我生吞活剝的刻骨恨意。

我無視他殺人般的目光。

轉(zhuǎn)身抱住女兒，輕聲問她：「念念，想不想吃草莓蛋糕？」

我知道。

這顆仇恨的種子，已經(jīng)被我親手澆灌，破土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