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晚飯快好的時候，門被一腳踹開。

這人很少規(guī)規(guī)矩矩地開門，好好地大門上全是被他踹出來的各種腳印。

隨后傳來的便是隔壁小孩的啼哭聲與鄰居隱隱約約的抱怨聲，那家人孩子出生沒多久，此時估計是剛把孩子哄睡，又被這人吵醒了，只是礙于這人的混不吝，不敢大聲罵出來。

畢竟很少有一個正常人會為了這樣的小事去招惹一個混混，一個爛賭鬼。

李國棟帶著一身煙酒和雨水的渾濁氣味，罵罵咧咧地進門，剛在泥水里踩過的鞋子毫不客氣地踩在剛擦過的地板上，留下污濁的腳印，濕外套更是直接甩在沙發(fā)上。

“媽的！今天真是邪了門了！”

“手氣簡直背到家了！”

一屁股在沙發(fā)坐下，震得茶幾上的杯子輕輕晃動，便唾沫橫飛地咒罵起牌友來，一口咬定是有人出老千，否則他絕不可能輸那么多。

飯菜上桌，他狼吞虎咽地扒拉起來，咀嚼聲很大，吃了幾口，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斜睨著我，目光渾濁而算計。

“對了，你那蠟像館，最近聽說人挺多？”他嘴里塞著食物，含糊不清地問道。

“賺了不少吧？趕緊拿來給我應應急！”

理所當然地語氣，我沒吭聲，只是用筷子給他碗里夾了塊肉。

他哼了一聲，似乎是對我的沉默感到無趣，把肉扔進嘴里嚼著，然后又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

“我說你啊，別不知道感恩?！彼每曜又钢?，眼神有些下流地在我身上掃了一遍，令人作嘔。

“當年你爹可是聯(lián)系了好幾個下家要賣了你。”

他刻意頓了頓，看著我變了的面色，這才開口：“要不是我花了錢接手，你還不知道要同時伺候幾個男人呢！現(xiàn)在不少你吃不少你穿的，知足吧！”一副給了我天大的恩惠的嘴臉。

接著便把目光瞟向臥室方向，滿臉嫌棄。

“還有，床頭那破蠟像，趕緊扔了！”

他命令道，語氣里滿是煩躁。

“知道你念著那小孩，但也不用天天擺在床頭看！”

“想要的話再生一個不就行了！”

“天天對著個死人像，也不嫌瘆得慌！”

我抬起眼，努力調(diào)動臉部的肌肉，朝他露出一個略顯溫順的笑容，胃里卻是一陣翻江倒海。

“知道了，過幾天我就拿到館里去。”

“館里正好缺新展品，放那兒還能吸引更多客人?！?/p>

聲音平靜得我自己都有些驚訝。

他臉色這才緩和，點了點頭，算是滿意我的識相。

“這還差不多！要不是看你這手藝還能掙點錢，我早八百年就給你砸了！”

灌下一口烈酒，又開始絮叨。

“也別整天惦記那丫頭片子了，反正年紀小，也不記事?！?/p>

“女娃娃嘛，都是賠錢貨，沒了就沒了?！?/p>

“再說，我那天不過是多喝了點，心里煩，她還在那兒哭鬧個不?！皇志退ち艘幌?，誰曉得她那么不經(jīng)摔啊…”

他咂咂嘴，仿佛是在評論一件易碎的瓷碗。

“下次還是得生個男娃，給我家傳宗接代?！?/p>

我只是笑著，眼睛垂下去，盯著碗里的米粒，長長的睫毛掩住眼底翻涌的，幾乎要抑制不住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