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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再次醒來,是在醫(yī)院。
護(hù)士正在調(diào)整他手背上的點滴,見他醒來,開口道:“祁先生,您終于醒了?您傷勢不輕,需要住院觀察。還需要聯(lián)系一下家屬,把醫(yī)藥費交一下……”
祁墨眼神空洞地看著天花板,沒有任何反應(yīng)。
護(hù)士又重復(fù)了一遍:“祁先生……”
“醫(yī)藥費我交過了?!?/p>
一個清冷的、熟悉到讓他心臟抽搐的女聲在門口響起。
祁墨猛地偏過頭,看到虞晚音穿著一身黑色長裙,身長玉立的站在病房門口。
護(hù)士見狀,識趣地離開了病房。
虞晚音走進(jìn)來,視線在他包扎的傷口上掃過,而后伸手,似是想碰碰他的額頭。
祁墨偏頭躲開:“虞總?cè)绽砣f機(jī),來看護(hù)一個不相干的人干什么?”
聞言,虞晚音的動作一頓。
“我不來,你還有人來嗎?”
一句話,像最鋒利的刀,精準(zhǔn)地戳中了祁墨內(nèi)心最深的痛處。
是啊,他還有誰呢?
母親早逝,父親祁遠(yuǎn)山偏心,繼母王婉虛偽,那個家早已不是他的家。
他只能用驕縱和叛逆?zhèn)窝b自己,假裝自己不需要任何人,不在乎任何事。
這三年,是她虞晚音,一次次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讓他習(xí)慣了依賴,讓他誤以為找到了港灣。
可現(xiàn)在,親手把他推回深淵的,也是她。
祁墨的心痛到麻木:“就算沒人來,也不需要你管。是你說的,我們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虞總,我沒那么犯賤,你說不喜歡我,我還死皮賴臉地倒貼著你!”
他深吸一口氣,維持著最后一絲驕傲,口不擇言地反擊:“你不會真覺得我之前說動心是真的吧?我隨便說說的,你把我當(dāng)床伴,我也把你當(dāng)消遣而已,睡起來也就那樣!等我好了,自然會去找個更好、更年輕的炮友!”
虞晚音看著他故作兇狠、卻眼圈通紅的樣子,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這時,一個護(hù)士急匆匆推門進(jìn)來:“虞小姐,祁晟先生那邊檢查做完了,一直在找您?!?/p>
祁墨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開口道:“滾去陪你的白月光,我這里不需要你!”
虞晚音沉默地看了他幾秒,最終還是開口,語氣疏離:“我來陪你,不是因為別的?!?/p>
“你是阿澤的好友,他托我照看你。”
祁墨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笑得渾身發(fā)抖,牽扯著傷口陣陣作痛,卻比不上心口的萬分之一。
“虞晚音,你放心……”他止住笑,抬起臉,眼神冰冷又破碎,“我沒那么自作多情。”
虞晚音心口微震,那雙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什么,快得讓人抓不住。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祁墨落淚。
以前即便是在床上被她氣得狠了,他也只是眼尾泛紅,咬著牙,從不輕易讓眼淚掉下來。
此刻,看著他臉上清晰的淚痕,她眉頭皺得更緊了些,紅唇微動,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跟著護(hù)士離開了病房。
看著她決絕離開的背影,祁墨終于支撐不住,躺在病床上,任由眼淚無聲地浸濕枕頭。
他以為自己會難過很久,可奇怪的是,眼淚很快就流干了。
剩下的,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之后幾天,他一個人在醫(yī)院,自己照顧自己。
換藥時疼得冷汗直流,吃飯時味同嚼蠟。
偶爾,他會聽到護(hù)士們在走廊小聲議論,說隔壁VIP病房的祁晟先生真是好福氣,虞小姐如何體貼入微,親自喂飯喂水,陪夜看護(hù),簡直是捧在手心里怕化了。
有一次,他路過那間病房,從虛掩的門縫里,看到虞晚音正坐在床邊,削著蘋果,而祁晟坐在她旁邊,笑得溫柔。
那一幕,像一根燒紅的鐵釘,狠狠釘進(jìn)了他的瞳孔,疼得他眼前發(fā)黑,心臟一陣陣抽搐般的絞痛。
但他沒哭。
他祁墨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愛得起放得下。
從今往后,他不會再為虞晚音流一滴眼淚。
出院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辦了簽證。
這個城市,他一刻也不想再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