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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紅袖當(dāng)真被送去洗衣房當(dāng)差了?”
“她不是王爺?shù)耐ǚ?.....”
紅袖只覺天旋地轉(zhuǎn),慌亂中本能地攥緊了手掌,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待那陣眩暈稍緩,她垂首站著,掩耳盜鈴般低頭掩飾面上的狼狽,卻不知顫抖的肩線早已泄露了心緒。
男人走到她面前站定,紅袖的目光剛好觸及他腳上的蟒紋長靴。
她不敢抬頭,卻能清晰感受到身后芒刺一樣的目光。
“你們便是如此修繕花園的,東苑那些‘修繕妥當(dāng)'的活計,莫非也是這般糊弄了事?!”
蕭絕掃了一眼院里的碎石,話是說給管家聽的,黑眸卻死死盯著面前的女人。
管家嚇得臉色發(fā)白,趕忙走到紅袖面前,“紅袖,你這是怎么回事?”
五臟六腑像被烈火灼燒般扭曲,紅袖咬破的唇角滲出血線,倔強地撐著地,艱難地從地上爬起。
“抱歉洛管家,奴婢這就把臟衣整理好?!?/p>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蕭絕一聲譏笑,生生將她剛凝聚起來的最后一點尊嚴,殘忍敲碎。
紅袖深呼吸一口氣,逼著自己挪動腳步。
她剛有所動作,蕭絕便邁開長腿,高大的身影裹挾著寒意,徑直越過她和那堆臟衣,冷峻的面容連余光都不曾施舍。
擦身而過,熟悉的龍涎香侵入鼻間。
只是一瞬,高貴的香料就被她身上臟衣的酸臭味沖散了。
一經(jīng)對比,蕭絕有多尊貴不凡,她紅袖就有多狼狽不堪。
她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等蕭絕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蕭絕一走,看熱鬧的婢女走過來,踢了踢擋在路邊的臟衣服。
“紅袖,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王爺通房了,這些臟衣,該不會是想我們幫你收拾吧,你倒是給句話啊?!?/p>
紅袖沒動。
婢女瞪了紅袖一眼,嫌棄地伸出手推了她一下。
沒想到,紅袖竟然直直倒了下去。
“喂,紅袖!”
都給我去屎!
在眼前徹底黑掉之前,紅袖就是這么想的。
鼻腔里充斥著龍涎香的味道,紅袖皺著眉頭,睜開眼睛,眼前從朦朧到清晰。
“醒了?”
紅袖抬眸,看向站在床邊,環(huán)著手臂很不耐煩的婢女,便是剛剛踢她臟衣嘲諷她的人。
我記得,她好像叫秋菊。
“我......”
“你暈倒了,是洛管家送你到這兒來的,你已經(jīng)睡了一個時辰了。”秋菊語氣淡淡道。
紅袖撐起半邊身子,環(huán)視了周圍一圈,是婢女們居住的大通鋪房。
洛管家送她過來的?那她身上怎么會有龍涎香的味道?
“真是的是洛管家送我了的?”
秋菊冷笑一聲,“不然呢?你可別忘了,你已經(jīng)是被王爺厭棄的女人,要不是怕你死在王府,洛管家怕也不想管你死活?!?/p>
紅袖垂下眼簾,也覺得自己想得有點多。
她忤逆了蕭絕,那男人向來冷血絕情,又怎么可能會出手救她?
“你也真是的,還發(fā)著高熱,為什么不跟嬤嬤們說清楚?”
秋菊沒好氣地吐槽,“你以為你多洗幾件臟衣服,王爺就能重新寵幸了你?真是有夠傻的?!?/p>
“我也不稀罕?!?/p>
秋菊覺得紅袖就是在裝。
紅袖疲憊地閉上眼睛,腦海里閃過蕭絕冰冷的眼神。
一陣激靈,她后背陣陣冷汗。
她望向窗戶外面,一個人都沒有,不自覺攥了攥拳頭。
秋菊告訴她,她生病了,翠竹嬤嬤允她休息半日,傳了話,秋菊便去干活了。
婢女們的大通鋪,紅袖沒住過,也睡不慣,難得有半天休息,她干脆回自己的房間里睡好了。
然而剛走到院落,她就聽到了嘈雜聲。
“這些,這些都搬出去,趕緊的!”
紅袖心里一沉,連忙小跑到自己的閨房。
蘇嬤嬤正命人從她的房間里往外面搬東西。
“你們在做什么?”
正在搬東西的小廝們面面相覷,卻沒有打算理會她,繼續(xù)忙進忙出。
紅袖氣得胸口發(fā)悶,指著外面的東西,問蘇嬤嬤,“蘇嬤嬤,您這是什么意思?這是我的房間!”
蘇嬤嬤轉(zhuǎn)身面向紅袖,表情嚴肅地開口。
“這里是王府,府內(nèi)所有一切都屬王爺所有。”
“府邸里的大丫鬟才有資格住廂房,而你,只是洗衣房的一個小小婢女,沒有資格擁有自己的房間!”
紅袖愣住。
從被蕭絕抱回王府那天,她就住在這個院落,就住在這個房間。
這里距離正殿最近,方便她隨時能去到蕭絕的身邊。
當(dāng)初選擇離開蕭絕,只做一個普通婢女,她根本沒有想過會失去這個房間。
“若你心里存著疑惑,不妨去和王爺當(dāng)面說清楚。”
紅袖站在門口,眼睜睜看著那些小廝將她的東西像扔垃圾一樣扔出門口。
蘇嬤嬤走到紅袖身邊,再次提醒。
“這些東西,你只能拿走衣物,步搖首飾,不是你一個下等丫鬟能僭越的。”
紅袖抬眸看向蘇嬤嬤。
那怎么行?!
沒了這些珠翠首飾,她哪里夠銀兩幫姐姐贖身?
紅袖轉(zhuǎn)過身,正想往蕭絕的書房走,但剛邁出幾步,她就頓住了腳步。
是她自愿離開蕭絕的,他收回這些財物本就名正言順。
要怪就怪自己當(dāng)初沒有盡快當(dāng)?shù)暨@些首飾換作現(xiàn)銀,還給人留了羞辱她的空子。
房門鎖上,門口堆滿了不值錢的雜物,紅袖在王府沒了屬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十來個丫鬟擠在潮濕的通鋪上,她只能側(cè)身縮在墻角。
鼾聲、磨牙聲此起彼伏,連被褥里鉆出的虱子都在提醒她:這里沒有屬于下等人的安穩(wěn)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