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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十八歲那年,為了救落水的顧斯宇,我長時間腦部缺氧,成了傻子。
因為愛,他不顧全家反對,執(zhí)意和我訂婚。
“就算她是傻子又怎么樣?只要她還是我的阿棉,我就會一直愛她。”
直到訂婚后的第三年,一位酒吧的駐唱女闖入了他的生活。
她漂亮、鮮活,更比我這個傻子聰明。
顧斯宇摟著她,濃重的酒氣也難掩他話中的厭棄:
“如果可以,我寧愿那天許枝棉沒有跳下去救我?!?/p>
“也省的我念及恩情,被她拖累了這么久,沒有自由。”
一場撞擊讓我意外重獲清醒,也讓我聽到世界上最殘忍的話。
我松開攥的褶皺的衣角,轉身和他退了婚,選擇出國留學。
顧斯宇,我會如你所愿,還你自由。
從此天高海闊,生生不見。
01
聽到顧斯宇那句話時,我第一反應是為什么我會重獲清醒。
如果我還是那個只有三歲智商的傻子,就不會在此刻聽懂他話中的殘忍。
偏偏我現(xiàn)在懂了,而顧斯宇還一無所知。
他的手臂隨意搭在傅笑笑肩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她裸露的肩頭。
目光卻看向我,倏地冷笑一聲:
“可惜沒有如果,就算再后悔,我也只能被這個傻子捆綁一輩子了......”
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衣角,布料在掌心皺成一團。
三年前顧斯宇失足落水,是我不要命的跳入水中,把他救了上來。
自己卻因為長時間腦補缺氧,成了傻子。
顧家高門大戶,我爸媽心里門兒清,就算有救命之恩,我們這樣的小門小戶,在顧家眼里也終究是云泥之別。
所以我爸媽并沒有要求顧斯宇做什么,是他跪在他們面前,說愛我,要照顧我一輩子。
“叔叔阿姨,無論阿棉變成什么樣子,我對阿棉的愛,一輩子都不會變?!?/p>
如果不是三天前那場輕微車禍撞到了我的頭,醒來時混沌多年的腦海突然清明。
我到現(xiàn)在也不會知道,一輩子對顧斯宇來說,只有短短三年。
“怎么了?發(fā)什么呆呢?”
顧斯宇注意到我的安靜,像往常一樣伸手揉我的頭發(fā)。
曾經讓我安心的觸碰此刻卻讓我覺得胃里翻涌。
我強忍著躲開的沖動,模仿著以往懵懂的表情:“頭疼......”
傅笑笑的語氣帶著明顯的譏諷:
“哎呀,我們阿棉還會說頭疼了?”
“要不要笑笑姐姐給你叫醫(yī)生呀?”
包廂里的其他人跟著哄笑起來,有人學著我的語氣嚷嚷:
“阿棉頭疼!阿棉要哥哥抱抱!”
顧斯宇沒有制止他們。
他笑意淺淺地看了一會兒,淡淡地說:“別鬧了。”
語氣里卻沒有多少責備的意思。
傅笑笑眼珠轉了轉,突然湊近我,眼底閃爍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阿棉,把你的斯宇哥哥讓給我好不好呀?”
我看著她,又看向顧斯宇。
他正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似乎對這個玩笑習以為常。
心底刺刺的疼,我垂下眼,輕聲說:“好啊?!?/p>
02
包廂里瞬間安靜下來,傅笑笑臉上也有一閃而過的詫異。
顧斯宇最先反應過來。
他低笑一聲:“別聽她胡說,她一個傻子,懂什么讓不讓的?!?/p>
他的視線轉向我,眼底的笑意瞬間消散,只剩下明顯的不耐煩:
“在這里待得不舒服?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我還是沉默地看著顧斯宇。
從前我傻的時候,很多話聽不懂,很多意思也表達不清楚。
可他總能通過我的一個眼神、一個細微的表情,就知道我是渴了、餓了,還是想回家。
現(xiàn)在我真真切切地告訴他,我要把他讓出去了,他反倒不懂了。
顧斯宇見我還不說話,眼底閃過一絲煩躁。
他加重語氣:“說話啊!你只是傻,又不是啞巴?!?/p>
我迎上他的目光,平靜地重復:“好啊?!?/p>
然后我轉身就走,沒有一絲猶豫。
包廂門在我身后合上,屋里傳來掀翻房頂?shù)暮逍Γ?/p>
“你們看,傻子居然還會生氣!”
“居然會說‘好’了,真是長本事了!”
傅笑笑嬌滴滴的聲音穿透門板:
“這么關心她?還特意安排司機送她回去?!?/p>
顧斯宇的回答冰冷又絕情:
“萬一再出什么事,我可沒有第二個自己來賠給她了?!?/p>
心好像漏了個窟窿,呼呼地往里面灌著冷風。
可我只覺得渾身冰冷,卻沒有一點想哭的感覺。
回到家,我直接和爸媽說了想和顧斯宇退婚的事。
他們本還在驚喜于我的康復,聽我這樣說后沉默了很久。
然后一下下?lián)崦业念^發(fā),問我以后有什么打算。
“出國讀書吧,如果不是犯傻的這三年,我早就去了?!?/p>
國外學校的錄取通知還放在床頭的柜子里,這三年,早就落滿了灰。
和爸媽聊完后,我回了自己的臥室。
書桌上擺著我和顧斯宇訂婚時的合照。
照片里的我穿著白色連衣裙,傻乎乎地挽著顧斯宇的胳膊。
而他也低頭看著我,嘴角噙著淺淡的笑。
我和顧斯宇十二歲相識,十六歲相愛,十八歲在他的堅持下訂婚。
我從未懷疑過那時候他對我的真心。
可之后呢?傅笑笑出現(xiàn)以后呢?
我打開手機相冊,里面存了幾百張照片,全是傅笑笑出現(xiàn)后一起拍的。
有顧斯宇喂我吃草莓蛋糕的照片。
那天我沾了點奶油在嘴角,他皺眉遞來紙巾,轉身卻對傅笑笑說“真是麻煩”。
有我們在公園散步的背影,我想指給他看天上的風箏,喊了他三聲,他都沒回頭。
因為他在和傅笑笑聊演唱會的門票。
還有一張是我生日時拍的,我舉著他送的小熊玩偶笑。
他卻靠在沙發(fā)上打哈欠,眼神里滿是對我耽誤了他和傅笑笑去飆車的不滿。
傅笑笑出現(xiàn)以后,那些我以為的“溫柔”,全是隔著“傻子”濾鏡的無知。
我滑動著屏幕,一張一張刪除。
每刪掉一張,心就像被細針扎了一下。
九年。
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都與這個人息息相關。
那個曾為我熬夜做模型飛機的少年,那個在雨中跑遍半座城為我買藥的顧斯宇,
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摟著別人說我是“麻煩”的男人?
淚水模糊了視線,但我沒有停下刪除的動作。
相冊里的照片越來越少,心里某個擁堵的角落,也終于開始透風。
哭過之后,反而有一種釋然的平靜。
我懷念的不是現(xiàn)在的他,而是死在過去愛情里的那個少年。
最后一張是訂婚戒指的特寫。
是顧斯宇親手畫圖、打磨,為我戴上的。曾經的我,一度視若珍寶。
我盯著屏幕看了兩秒,也按下了刪除。
窗外的天漸漸泛白,我登錄國外大學的網(wǎng)站,填寫好留學申請的表格。
剛點擊提交,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我走到貓眼一看,顧斯宇拎著一盒草莓蛋糕站在門外。
他和過去無數(shù)個“哄我”的早晨一樣,穿著白襯衫,臉上帶著慣有的笑。
可他不知道,我已經不需要這份用恩情換來的、廉價的溫柔了。
03
慢悠悠地拉開門,顧斯宇看著門后的我頓了一下。
“怎么這么久才開門?”
他語氣里帶著赤裸裸的不耐煩,沒有任何遮掩。
畢竟在他眼里,我這個“傻子”永遠都看不懂情緒,聽不出他的厭惡。
我往后退了半步,躲開他的觸碰。
顧斯宇皺皺眉,徑直走進客廳。
“又鬧別扭?”
“聽司機說你昨晚回來的時候不太高興,你又怎么了?走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
顧斯宇把蛋糕放在茶幾上,扯開包裝盒的動作都帶著敷衍。
我沒接話,只是看向剛才一直擋在他身后的傅笑笑。
“阿棉,別怪你斯宇哥哥了,他本來昨晚就想送你回來,是我喝多了,纏著他不讓他走......”
她毫不掩飾話中與顧斯宇的親昵。
而顧斯宇也沒阻止她的調侃,反而帶著點無奈的語氣對她說:
“別逗她了,省的一會兒又要哭,麻煩!”
傅笑笑卻像是沒聽見似的,突然湊近顧斯宇,唇角擦過他的耳垂:
“顧斯宇,如果......你和小傻子退婚了,你會娶我嗎?”
空氣瞬間靜了一下。
我抬眼看向顧斯宇。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卻沒有推開傅笑笑:
“你知道的,因為這份恩情在,就沒有這個如果?!?/p>
他說這話時,視線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絲篤定。
篤定我永遠不會離開,篤定這場婚約永遠不會結束。
我眨眨眼,藏起眼底的情緒,抬頭跟他對視:
“不是的顧斯宇,我們......”
話沒說完,傅笑笑突然“啊”的一聲,捂著肚子蹲在了地上。
“斯宇,我肚子好疼......”
顧斯宇臉上的疑惑一閃而過,注意立刻被拉走。
他急忙蹲下身,語氣里滿是慌亂:
“怎么回事?我?guī)闳メt(yī)院!”
他說著,就要扶傅笑笑起來,腳步匆匆地往門口走。
可臨到玄關,他卻突然頓住,回頭看向我。
陽光從窗戶照進來,落在他臉上,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只是聽見他皺著眉問:
“你剛才要和我說什么?”
04
我看著顧斯宇扶著傅笑笑的手,又看著傅笑笑悄悄勾起來的嘴角。
最終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顧斯宇似乎松了口氣,又像是有些不耐煩。
正好傅笑笑又在痛嚎,他也沒再追問,轉身扶著她離開。
客廳的門打開又合上,我走到茶幾旁,看著拆到一半的蛋糕。
拿起,隨手丟進了垃圾桶。
接下來的幾天,傅笑笑的朋友圈每天定時更新。
今天是她坐在顧斯宇的副駕上比耶,配文“專屬座位的浪漫”。
明天是顧斯宇陪她在珠寶店挑戒指,照片里他低頭幫她試戴,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
后天,她發(fā)了張咬著草莓蛋糕的照片,配文“總有人把你寵成小朋友”。
每一條我都看得很清楚,心情卻和從前當“傻子”時沒有區(qū)別。
傻子是因為不懂,現(xiàn)在是因為不在乎。
我平靜地保存好留學申請通過的郵件,然后把手機調成靜音。
爸媽也沒多提顧家的事,只是默默幫我收拾出國的行李。
媽媽合上箱子,紅著眼眶說:
“當初你拿到錄取通知書時,高興得一晚上沒睡,現(xiàn)在總算能圓了這個夢。”
我抱著她,鼻子發(fā)酸。
兩天后,我和爸媽一起去顧家退婚。
剛進了顧家別墅,就聽見里面?zhèn)鱽頎幊陈暋?/p>
顧父的聲音帶著怒火:
“傅笑笑那種沒名沒分的女人,你還想帶她回家?顧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顧斯宇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丟臉?那我和一個傻子訂了三年婚,難道就不丟臉嗎?”
“當初你們?yōu)槭裁床粩r我?我不懂事,你們也不懂嗎?”
刺耳的話落在耳中,心底依舊涌起無盡的酸澀。不是為他,而是為那個曾經真心愛過他的自己。
我眨眨眼,深吸一口氣推開門進入。
顧斯宇回頭看到我,臉上的譏諷還沒褪去。
隨后又看到我身后的爸媽,才勉強收斂了些,卻還是帶著輕視:
“你們來做什么?阿棉,是不是又想鬧著要我陪你?”
我沒理他的話,從口袋里拿出絲絨盒子,放在茶幾上。
“我是來退婚的?!?/p>
顧斯宇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嗤笑一聲,伸手想摸我的頭,卻被我側身躲開。
他的手僵在半空,臉色沉了沉:
“阿棉,你懂什么是退婚嗎?是不是你爸媽教你說的?”
我抬起眼,靜靜地看向他:“我懂?!?/p>
四目相對。
顧斯宇終于撞進我一片清明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