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看著我脖子上那片猙獰的紅腫和水泡，眉頭緊鎖。

“這怎么弄的？燙得不輕啊?！?/p>

徐銘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我搶在他前面：“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水壺。”

醫(yī)生沒再追問，開始給我清創(chuàng)、上藥、包扎。

走出診療室，徐銘站在我面前，深深嘆氣。

“田甜，對不起?！彼曇魺o力，“我替媽媽向你道歉。她今天......太失控了。”

我搖了搖頭，輕聲說：“不用道歉。是我該謝謝你?！?/p>

頓了頓，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一年前，奶奶去世后，工作人員幾經(jīng)周折找到媽媽，把我送到這個陌生的城市。

那時我九歲，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舊衣服，滿心惶恐，又帶著對母愛的渴望。

開門的是媽媽。

看到我的一瞬間，她臉色驟變。一把奪過我的行李，狠狠扔在樓梯口，聲音尖利。

“滾！誰讓你來的？看見你這張臉我就惡心！給我滾遠(yuǎn)點！”

我僵在原地，渾身冰冷。

是徐銘下班回來，在樓梯口看到了哭得幾乎斷氣的我。

他什么都沒問，只是幫我把東西撿起來，然后向我伸出手。

“我叫徐銘，是你媽媽的......丈夫。以后，你可以叫我徐銘，或者老徐?！彼樟宋瘴业氖?。

“從今天起，我們就是朋友了?！?/p>

后來，他努力說服了要把我趕出去的媽媽，讓我留了下來。

他總在媽媽用冰冷的眼神看我時，努力夸我：“你看，田甜碗洗得真干凈。”“豆豆好像挺喜歡姐姐的。”

看著眼前這個同樣無奈的男人，我憋了許久的那個問題，突然就忍不住了。

我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

“徐銘，你們都恨我，對嗎？”

“沒有我爸，沒有人販子，我媽不會在山里五年，她早就該和你結(jié)婚了。對嗎？”

徐銘低下頭，沉默了。

再抬頭時，他的眼神復(fù)雜。

“別這么想，田甜。你是無辜的。而做了錯事的人，早就付出了代價?！?/p>

我知道徐銘是在安慰我。

可真相是什么呢？

我身體里流著那個男人的血，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原罪。

我把頭轉(zhuǎn)向一邊，沒再說話。

徐銘語牽著我：“走吧，我們回家。我給你做吃的，你想吃什么？”

回家？那個家嗎？

腦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前，在那個貧瘠的山村里，奶奶給我做的雞蛋面。

雖然家里窮，無父無母，但奶奶會用她粗糙的手撫摸我的頭，會在我玩耍時，坐在門檻上，笑瞇瞇地看著我。

現(xiàn)在，我住進(jìn)了寬敞明亮的大房子，不用再走幾里山路去上學(xué)，生活條件好了太多太多。

可是，我為什么卻這么難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