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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我陪著顧昭從落魄皇子一步步走到至高之位。
他登基后,我卻只得了美人之位。
顧昭說,害怕世家盧氏之女對我嗟磨,要把我藏起來。
可他卻冷眼看著我每日被盧氏女折磨羞辱。
最后更是失了孩子。
而顧昭只會哄著我說:
“阿宥,再忍忍,等盧氏被我連根拔起,我便立你為后?!?/p>
可后來我不愿意等了。
一封書信修到了北地,小可汗前來求娶我時。
顧昭竟死不肯放手。
我卻只是笑著朝他福身道:
“求皇上莫要因皇妹誤了兩國國事。”
1
再次醒來。
幽暗的燭光下,顧昭把我圈在懷里,他見我睜開了雙眼,趕緊叫來宮女為我端藥:
“阿宥...快,來喝藥?!?/p>
下身的疼痛讓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摸了摸空蕩蕩的肚子,我死死掐住顧昭的手臂問道:
“孩子沒了?”
顧昭抬著藥的手頓住了,嘴抿成了一條直線,半晌,我看到他晶瑩的淚珠一滴滴掉進了碗里:
“阿宥,對不起,我...”
他從不在我面前自稱‘朕’。
他一臉深情的望著我,
“阿宥,再等等,等盧氏被我連根拔起,我便立你為后。”
我心里冷笑,盧氏連根拔起?
若不是他顧昭告訴盧氏我有孕,盧婉玉怎會可帶人來了春暖閣?
辰時末。
皇后氣勢洶洶的帶人到了我的寢殿。
她以我未按時去往中宮請安為由罰我跪三個時辰,可她卻仿佛忘了,我只是個小小美人,非帝后邀約連進入中宮的資格都沒有。
彼時。
坐在上首的盧婉玉狠狠盯著我。
下一刻,她起身捏住我因跪的太久而狼狽的臉,肆意嘲笑道:
“秦美人不敬中宮,本宮稍作懲戒,以儆效尤,卻沒想到秦美人如此柔弱,保不住腹中龍子?!?/p>
此話一出,所有人低頭跪下。
最后,我在皇后的人緊盯下跪暈了過去。
暈倒前看到的畫面便是皇后一行人揚長而去的背影。
寢殿中上。
失去孩兒的痛讓我愈發(fā)清醒。
我斂下所有情緒,盯著皇上的雙眼一字一句道:
“皇后呢?”
許是被我眼里的灼熱燙到了,顧昭不自覺別開了頭。
此時卻聽得門口太監(jiān)來報:
“皇上,皇后娘娘求見?!?/p>
還沒有等到顧昭開口,盧婉玉已脫簪,一身白衣,楚楚可憐地拜倒在顧昭面前:
“今日秦美人對臣妾有僭越之語,臣妾懲治后妃卻不承想...,臣妾真不知秦美人已懷了龍嗣。”
那盈盈的淚水早已讓顧昭亂了心神,他想要扶起盧婉玉,卻在起身時才發(fā)現(xiàn)我還在他懷里,又訕訕坐了回來:
“皇后,照拂六宮是你的責任,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該當何罪?!”
顧昭話音剛落,盧婉玉和他的視線統(tǒng)統(tǒng)望向了我。
我知道,這場三人戲需要我的演繹才能唱的下去。
顧昭在等我大度的為皇后的不小心開脫,就像往常那般。
可是,憑什么?!
就在我想要開口的瞬間,我看到顧昭不經(jīng)意摸了摸腰間的玉佩。
那枚代表秦家的玉佩。
我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全部咽下,用盡全身力氣扯出一個笑:
“皇后娘娘,不知者無罪?!?/p>
“......是臣妾......是臣妾不中用,保不下這個孩子?!?/p>
我話音里的顫抖讓顧昭摟著我的手更加緊了些。
可僅僅一瞬。
顧昭便暗自松了口氣。
他的聲音恢復皇帝的威儀:
“秦美人雖僭越皇后,可畢竟秦美人失了孩子,罷了,皇后禁足中宮兩月,無召不得出?!?/p>
盧婉玉旋即盈盈福身。
可就再她低頭剎那,眼里的得意在無聲宣告她的勝利。
2
只是沒過幾天,所謂的禁足便解了。
為了顯示中宮的大度,她竟然邀請我到芙蕖宮小坐。
剛進殿,盧婉玉便把一碗摻了紅花的蓮子羹端了上來。
當年秦氏一朝落難,我被充入掖庭為奴,若不是會幾分藥理,我和顧昭早在波云詭譎的宮中被人吃的不剩骨頭。
盧婉玉嘴上說著羹湯養(yǎng)人,看向我的眼神也是坦坦蕩蕩。
也是,她是有足夠的底氣,不僅僅來自父兄,更來自于皇帝。
我冷笑一聲,接過這碗羹湯一飲而盡。
羹湯下肚。
盧婉玉對我最后一絲敵意也徹底消失。
她看向我的眼神反而多了一絲憐憫:
“秦宥寧,本宮不明白,皇上的心你到現(xiàn)在還看不出來嗎?”
我指甲狠狠嵌入掌心。
我當然明白。
如今盧父早已致仕,雖有世家之風,可顧昭從不是一個任人拿捏的性子,但顧昭在寵皇后打壓我的這出戲中,早已演到他分不清真實和虛幻。
一開始嫌棄盧婉玉的是他。
但和盧婉玉月下?lián)崆俚氖撬?/p>
獨寵中宮的......還是他!
每次帝后恩愛的戲碼一傳出,顧昭便要來我這里哭訴一番自己的難處。
如同昨晚,堂堂皇帝,來看望自己的妃子卻要趁著月色正濃悄悄來到,還要把這一切的原因推到我的身份上來。
是啊,我是獲罪秦家的嫡女,能保留秦姓都是顧昭的賞賜。
可你顧昭,身上不也留著秦家的血嗎?!
說到底,皇后和我,顧昭怕是一個都不愛吧?
顧昭登基前一夜。
他曾吻著我全身動情呢喃道:
“阿宥,你是我的,永遠都是,等我登基,第一件事情便是立你為后?!?/p>
可第二日他跪在我腳下告訴我:
“阿宥,我才登基...他們逼我...要我娶盧氏女為妻。你等等我,我以后會給你皇后之位?!?/p>
昨日顧昭拿著宮城外我最愛的陳記水晶糕,小心翼翼地捧在我面前,
我的思緒瞬間回到了小時,落魄皇子和蒙難嫡女,像極了畫本子里的男女主角。
我記得當年他被宮人肆意凌辱時,是我擋在他的身前受了一盆盆臟水;
我當然也記得在我發(fā)燒時是顧昭當了所有值錢的才換來太醫(yī)出診。
可終究物是人非。
我不愿和盧婉玉過多糾纏,本想行禮離開,卻聽到顧昭愉悅的聲音:
“婉婉,看朕給你帶什么來了?”
見到我,顧昭拿著鳳凰步搖的手頓了下。進門這一瞬,他臉上愉悅的表情和昨晚一樣。
盧婉玉見狀,卻從善如流拉過顧昭,和...我。
她嬌羞看了眼顧昭:
“皇上,你看...秦美人還在這里呢,您...”
這鳳凰步搖鑲嵌的東珠一年南方也就能進貢兩顆。
我勾了勾唇角的冷意,顧昭的心,我已不在乎。只要他答應給秦家平反就好。
昨日,我用失去孩子的愧疚終于讓顧昭妥協(xié),最多兩月,他便會處理好一切給秦家平反。
我不愿成為盧婉玉和顧昭的觀眾,盧婉玉卻用北地語問到顧昭:
“臣妾兄長前日...北地人兇狠,皇上打算怎么處置。”
盧父致仕后,盧家雖有世家之風,可在朝堂上為官的只有她的兄長,前幾日剛與北地人打了敗仗。
顧昭和盧婉玉不知,我充入掖庭為奴前,我的兄長善經(jīng)商,和北地多有往來,我早學會北地語。
他們總是當著外人的面用北地語溝通,人人都當這是帝后之間講的私密情話。
我沒有關(guān)心朝政的習慣,可顧昭的話卻把我凍在了原地。
3
“別怕,朕會安排你父親重新為相,北地終究是個禍患,你父親與北地交往甚多,是好的選擇?!?/p>
重新為相?
那當年的罪魁禍首要如何處置?顧昭明明知道,即便是國事,也有比盧清更為合適的人選。
可他終究為了盧婉玉,全然不顧秦家的冤屈,哪怕自己也留著秦家的血。
我用盡全身力氣克制住身體的顫抖,卻聽得靠在顧昭懷中的盧婉玉嬌羞道:
“就知道皇上對臣妾最好了,那個小可汗,竟妄想求娶宗室公主,等我父親出相,有他們好受的。”
血漸漸凝結(jié)成冰,顧昭此刻才發(fā)現(xiàn)我的存在,他在盧婉玉面前從來不會表現(xiàn)對我的在意。
失了孩子的那個夜晚是唯一的例外。
見我還愣在原地,顧昭不由得蹙起眉頭說道:
“秦美人還不行禮告退?”
盧婉玉對沒有威脅的我反而顯得寬宏大量:
“皇上,您這樣可嚇到妹妹了?!?/p>
顧昭一手攬過盧婉玉寵溺地看向她:
“好好,就依瑩寒所言。”
瑩寒?那是盧婉玉的小字。我和顧昭這么多年,他從未喊過我的小字。
我逃一般地離開芙蕖宮,可晚上,顧昭再次趁著月色踏足芝莛宮。
明媚的笑容在燭光襯托下更顯得純凈,似乎回到了剛與顧昭認識的年歲。
顧昭臉上換上一副委屈和愧疚的樣子:
“阿宥,今日我對你略兇了些,但我不得不...你放心,很快秦家便能平反?!?/p>
我斂下所有情緒,不死心的最后問了一遍:
“昭郎,你打算怎么做?是盧家當年誣陷了父親,這你都是知道的?!?/p>
顧昭眼里閃過一絲慌亂,可他很快恢復清明,把我放在了腿上溫柔說道:
“我知道,不過給我些時間,就兩月,我答應過你的。”
我看著顧昭充滿溫情的眸子,若不是今日聽到了他和皇后的對話,我說不定仍舊信了他的謊言。
月色動人,顧昭很快動了情欲,他的手在我身后游弋時,突然一陣惡心直達天靈蓋,我如同觸電般推開了顧昭。
顧昭眸中染上了幾分不耐,慌亂間我只得支吾道:
“臣妾...來了月事。”
我以為顧昭會離開,可他只是嘆了口氣抱著我睡下,許是感受我的僵硬,他抱得更緊了些:
“阿宥,對不起,我...就一些時間,我會給你個交代的。孩子...我們也還會有的?!?/p>
他每說一句,我心里的寒意便多一分,孩子?過去十日,他終于想起了孩子,可我和顧昭,再沒有任何可能,
沒過多久,太監(jiān)傳喚的聲音便響起:
“皇上,皇后娘娘那邊...”
顧昭幾乎是一瞬便起身,忽然發(fā)現(xiàn)身邊還躺了個我,原本邁出的腳也微微停住:
“阿宥...我......”
我安撫地看了看顧昭,溫柔的和一般宮妃無甚區(qū)別:
“去吧皇上,皇后娘娘在等您。”
顧昭雖輕輕蹙了眉,可那邊的催促由不得他,只得匆匆離去。
我立刻翻身起來,著墨修書兩封,由貼身侍女送了出去。
還好顧昭為了安撫我,給了我一些自由,我的大宮女可以依著令牌出宮為我尋一些民間稀罕玩意。
既然顧昭不愿意對盧氏動手,我便親手自己來。
4
北地兵強馬壯,每日騷擾禮朝邊境。
前任可汗逝世,顧昭便悔了和北地的聯(lián)盟,可那小可汗雄勇善戰(zhàn),盧婉玉的兄長帶兵打了幾場敗仗,不得已,只得重新做回談判桌上。
小可汗同意休戰(zhàn),可除了歲貢,還要一名公主和親。
可顧昭剛剛登基膝下無女,姑姑早已嫁娶,只得去宗室挑選。
今日,便是宴請可汗的中秋晚宴。
我坐在宴席最末端,高臺上便是顧昭和盧婉玉,與那剛剛?cè)刖┎痪玫男】珊拱⑹纺抢彰鳌?/p>
絲竹聲過半,勒明借著酒意開了口:
“上朝皇帝答應本王求娶的公主,能否先讓本王相見?”
在座眾人掩面嘲笑勒明的粗魯,可顧昭握著酒杯的手早已微微泛白,北地寒冷,宗室?guī)缀跤帽M全力躲避這場婚事,即使到今日,依舊沒有合適的人選。
恥辱讓顧昭一杯一杯飲著酒,可勒明依舊不依不饒:
“要是沒有合適的公主,宮妃也是可以的。北地人不講究這些。喏,本王看,坐在上首的皇后娘娘就很不錯?!?/p>
皇后氣到扭曲,盧清更是吹胡子瞪眼,顫顫巍巍指著勒明道:
“無恥無恥!邊塞之徒,如何能如此羞辱皇后娘娘!”
可勒明卻不搭理盧清,鷹隼般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顧昭,顧昭只憋出一句:
“皇后乃一國之母,此言不妥?!?/p>
此話一出,平時那些簇擁皇后身旁地宮妃便開始附和道:
“別說身份,皇后娘娘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p>
“就是,為了皇后,皇上可是嶺南加急的鮮荔枝馬不停蹄送來,整整一籃,馬都跑壞了不知多少匹?!?/p>
鮮荔枝?一次顧昭看我時懷里邊揣著鮮荔枝,兩顆晶瑩剔透,他吻我時還特意呢喃這是為了我去嶺南尋來的荔枝。
原來,我得到的荔枝也只不過是附帶品。
我深深吸了口氣,走到顧昭面前,行了大禮:
“妾愿和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