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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十七歲那年,為救被困火場的林晚。
我被掉落的房梁砸中頭部,從此變得癡傻。
為了攢錢給我做康復治療,她放棄學業(yè),做盡各種臟活苦工。
十年過去,林晚成了江城最年輕的企業(yè)家。
而我仍是需要她系鞋帶、喂飯的傻子。
后來,林晚回家越來越晚,看我的眼神里只剩嫌惡。
直到那天,我不小心碰碎了男助理送她的音樂盒。
她第一次對我發(fā)火,拽著我來到天臺。
命令我從五十層高樓跳下去。
我不懂她為什么讓我這么做,只知道當個乖孩子才有獎勵。
從小我就恐高,但現(xiàn)在只更怕她不要我。
我笑著一步步向后退去:
“晚晚別生氣,我什么都聽你的?!?/p>
1
身體向后傾倒的瞬間,一股猛力將我拽回。
我踉蹌著跌入林晚懷中,還沒站穩(wěn),臉上就挨了一記耳光。
“你瘋了嗎!從這里掉下去會死的!你連死是什么都不知道嗎?!”
林晚聲音哽咽,朝我怒吼。
感受到臉頰傳來的刺痛,我才后知后覺開始發(fā)抖。
不知是源于險些墜樓的恐懼,還是被她厲聲斥責的不安。
可我仍下意識抬起手,想抹去她眼角的淚痕。
“晚晚,對不起?!?/p>
但下一秒被林晚猛的推開:
“蠢貨,除了對不起你還會說什么!”
這時,天臺的鐵門被人撞開。
只見顧之言驚慌失措沖了進來。
他瞥了眼我倆,臉色瞬間發(fā)白:
“林晚,你瘋了嗎,帶他來這種地方做什么?!”
“萬一他出了事,你這就是教唆自殺,到時候是要坐牢的!”
他聲音沙啞,緊緊抓住林晚的手臂:
一把將她摟進懷里:
“你要是進了監(jiān)獄,讓我以后怎么辦?”
這一刻,林晚終于崩潰,伏在他肩頭失聲痛哭:
“我不知道......我只是太累了......”
望著她顫抖的背影,我才恍惚意識到。
這十年,我好像真的成了她一切痛苦的源頭。
等林晚的情緒平復下來,她才注意到我膝蓋擦破了一大片。
眼中閃過一絲愧疚:
“小澈,疼不疼?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要兇你的?!?/p>
她攙扶起我,和顧之言一起下了樓。
回到家,林晚找出醫(yī)藥箱,像過去無數(shù)次那樣,仔細地為我上藥包扎。
可這一次,她的動作雖然依舊熟練,眼神里卻只剩下疲憊與厭倦。
處理完傷口,林晚遞給我一塊糖,輕聲囑咐我:
“乖乖在家待著。”
然后,她便拉著顧之言走出了家門。
我有些好奇,悄悄湊到門邊。
斷斷續(xù)續(xù)聽到他們的對話。
“之言,我真的累了......只要他還活著,我就沒有一天輕松的日子?!?/p>
“你知道嗎?我剛才竟還想著等他跳下去,我干脆也一起死掉好了…”
聞言,顧之言眉頭瞬間繃緊:
“林晚,你在胡說什么!你已經為那個傻子搭上了整整十年,居然還想著把自己的命也賠上?”
林晚無力回答道:
“可我有什么辦法,當年他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這樣的,誰讓我欠他太多了?!?/p>
這時,顧之言突然注意到躲在門后偷聽的我。
他幾步沖過來,一把揪住我的衣領:
“江澈,就算你是個傻子,至少也該有點羞恥心吧,難道你真想拖累林晚一輩子,就這樣心安理得當個寄生蟲?”
林晚趕忙拉住他:
“之言,你和他計較什么,他又聽不懂這些。”
“好了別鬧了,你陪我下去散散心吧,正好公司還有些事我要和你交代?!?/p>
林晚看了我一眼,叮囑我乖乖待在家,隨后就和顧之言一塊兒離開了。
他們走后,我在門口愣愣地站了很久。
幾個鄰居正好路過,看到我。
低聲議論起來。
“唉,林晚這姑娘真是命苦,白天操心公司的事,回家了還要伺候一個傻子?!?/p>
“我聽說顧之言那小伙子都和她求婚好幾次了,可每次林晚都沒答應,就是因為放不下這個傻子?!?/p>
“要我說,林晚就是太善良了,像這種情況,就該把這傻子送去精神病院才對。”
“或者他要是死了,林晚以后這日子也能好過不少…”
聽到這些話,我心里猛的一顫,忍不住走上前去。
鄰居們看到我靠近,面露懼色后退了幾步。
可我卻只是眨著眼緊張開口:
“叔叔阿姨,是不是只要我去了精神病院,晚晚以后就不會再難過了?”
見他們不回答,我又繼續(xù)追問:
“那......是不是我死了,晚晚她就會開心起來?”
2
鄰居們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只是像躲避什么臟東西一樣,快步走開了。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我忽然想起。
去年我生日時,林晚曾帶我去了一個離家很遠的公園。
她交代我坐在長椅上,溫柔的摸著我的頭說:
“小澈,在這里等著我,我很快就回來。”
可我從正午等到太陽西斜,等到路燈一盞接一盞亮起來。
也沒有等到她。
最后,是我自己憑著模糊的記憶,一步一步摸索著找回了家。
我當時還想,我消失了這么久,晚晚一定急壞了。
可當她打開門看到我時,臉上沒有一絲欣喜。
只有失望和落寞。
直到此刻,我才懵懂明白。
其實那天她是想丟掉我的,對吧?
我突然一陣鼻酸難過。
蹲下身把臉埋進膝蓋里,眼淚止不住往外涌。
可很快我又想起鄰居那些話。
是不是只要我真的消失了,晚晚就能過得輕松許多。
就能開心的笑了?
想到這兒,我擦去眼淚站起身,鼓足勇氣邁出了家門。
我沿著馬路漫無目走了好久,不懂紅綠燈,也不懂方向。
不知要怎么找到他們口中的精神病院。
分神之際,一輛疾馳而來的汽車突然朝我急駛而來。
我僵在原地,根本挪不動雙腿。
就在這時,一雙手猛地將我拉回了路邊。
我驚魂未定抬起頭,只看到林晚驚恐后怕的臉。
“江澈,我不是讓你乖乖在家待著嗎,你又跑出來干什么???”
“你這個傻子,就不能讓我稍微省心一天嗎?是不是非要把我急死看你才快活?!”
看著她崩潰的樣子,我瑟瑟發(fā)抖悄聲道:
“晚晚,我想去精神病院,我只是想去那里才...”
聞言,林晚愣住了。
眼底閃過一絲疑惑愧疚,隨即又厲聲問:
“你瞎說什么呢!是不是那些人又亂嚼你舌根了?”
我趕緊搖頭,語無倫次道:
“不是,是我自己想去,晚晚,你送我去那吧,求你了?!?/p>
話音剛落,林晚突然捧住我的臉,聲音發(fā)顫:
“江澈,我是不會拋棄你的,永遠不會!”
“我會一輩子保護你,照顧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p>
看著她通紅的眼睛,我乖乖點了點頭。
可心里卻很清楚。
就在剛才那輛車快要撞到我的時候。
其實我早早就看見林晚站在路邊。
在那幾秒鐘里,她其實又猶豫了。
次日早上,林晚帶著我去醫(yī)院復查。
雖然我聽不懂醫(yī)生說的話,但看到她緊鎖的眉頭。
我意識到,自己的情況可能更糟糕了。
這個念頭沉甸甸壓在我心上。
不行,不能再這樣了。
我不能再繼續(xù)拖累晚晚。
趁著她去取車的空隙,我悄悄離開出庫。
轉身朝外跑去。
這次我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找到那個地方。
可我剛逃到門口,卻迎面撞上了顧之言。
他看到我獨自一人,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一把用力拽住我的胳膊,疼得我縮了一下。
“江澈,你怎么又一個人偷跑出來了,你不能讓林晚省心半點嗎?”
他咬著牙低吼。
“又是你,每次都是你!”
“因為你,林晚才一次次拒絕我,你毀了她還不夠,還要毀了我的幸福嗎?”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陰狠。
像是下了什么決心,死死盯著我,喃喃自語:
“晚晚,你總是這么優(yōu)柔寡斷,總是狠不下心來....”
“沒關系,這次就讓我來幫你徹底擺脫吧?!?/p>
3
顧之言拽著我來到一處無人的角落,一把將我按在墻上。
他冷笑著,突然抓住我的手,朝自己臉上狠狠抓去。
“不要..放開我!”
我嚇得大叫,拼命想抽回手,卻敵不過他的力氣。
顧之言很快把自己抓的滿臉血痕。
可他還覺不夠,掏出手機用力摔在地上,屏幕瞬間碎裂。
在我驚恐的目光中,他一個猛勁往墻上撞去。
額頭頓時血流不止。
“傻子,你欠林晚的東西,我現(xiàn)在就幫她全部討回來!”
顧之言惡狠狠瞪著我。
下一秒,他突然尖叫起來:
“救命啊,這個瘋子要殺我!”
很快,急促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
幾個醫(yī)院保安看到滿臉是血的顧之言,和呆立原地的我。
立刻沖上前把我按在了地上。
“不是我…我沒有...”
我流著淚,艱難吐出幾個字,然而根本無人理會。
所有人都把我當成了行兇的瘋子。
沒多久,林晚也聞聲趕來,看到眼前的景象瞬間愣住。
她沖到顧之言身邊,聲音發(fā)抖:
“之言,你沒事吧!剛剛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顧之言靠在她肩上,聲音虛弱:
“晚晚,你千萬別怪江澈…他只是發(fā)病了,控制不住自己才…”
話音未落,林晚的目光落在那部被摔的粉碎的手機上。
臉色驟變:
“江澈,你知不知道這里面有多少重要文件,你這個蠢貨!”
“晚晚,真的不是我…”
我哭著搖頭,卻見林晚瞧見我手上的血漬。
她的眼神越來越冷。
“十年了…我為你放棄了一切,你就是這么回報我的?!”
林晚的聲音突然拔高,歇斯底里中透露著絕望。
她的拳頭像雨點般落在我身上,每一拳都帶著十足的怨恨。
最后更是一腳踹在我腦袋上。
保安想要勸阻,卻被她一把推開。
“你知道我為了你失去了多少嗎?!”
她一邊打一邊哭喊。
“你傷害我不夠,還要傷害我身邊的人,江澈...我是造了什么孽,要被你這么折磨?!”
我蜷縮在地上,任由她發(fā)泄。
全身上下疼的發(fā)顫,但更疼的卻是心。
最后,林晚似乎是打累了。
站起身打了個電話。
叫來下屬,把我從地上拖著一起帶走了。
他們把我?guī)Щ丶?,扔進陰暗的地下室。
隨著鐵門“砰”的關上,整個世界陷入黑暗。
身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我蜷在角落瑟瑟發(fā)抖。
不知過了多久,我開始發(fā)燒,喉嚨干得冒煙。
“水…我想喝水...”
我微弱的喊著,卻無人應答。
這時,我透過通風口,聽到了樓上的對話聲。
“之言,今天實在委屈你了?!?/p>
是林晚的聲音。
“我現(xiàn)在才明白,過去自己究竟有多蠢…居然會心甘情愿為了一個傻子犧牲自己的幸福?!?/p>
“晚晚,現(xiàn)在還不晚,你的人生還長著呢?!?/p>
顧之言溫柔回應。
沉默片刻后,林晚再次開口:
“之言,我想通了...我答應你,我們下個月就結婚吧?!?/p>
“我也是時候...真正為自己活一次了?!?/p>
沒一會兒,上面?zhèn)鱽硐鄵矶穆曇簟?/p>
我躺在地上,眼淚無聲流淌。
原來只要我消失了,晚晚就能獲得幸福了。
這個悲哀的真相,卻讓我感到一絲欣慰。
身上的疼痛似乎也不那么難忍了。
在昏沉中,我漸漸失去了意識。
4
幾天后,我被顧之言派人送去了郊外農場的一處豬圈。
他用鐵鏈鎖著我的腳踝,長度只夠我在食槽和草堆之間活動。
空氣中彌漫著飼料和糞便混合的惡臭。
“這兒真是適合你,反正你和畜生也沒什么兩樣。”
目睹這一切,林晚卻只是在一旁沉默不語。
我猜,這也是她默許的吧。
從這以后,我每天和豬生活在一起。
而林晚自從離開后,也再沒來看過我。
直到這天清早,我從昏睡中醒來。
聽到遠處傳來的腳步聲。
抬頭一看,竟是我朝思暮想的林晚。
她穿著潔白的婚紗,小心翼翼踩著高跟鞋走近。
她蹲下身,隔著柵欄看我:
“小澈,今天我就要和之言結婚了。”
我癡癡的望著她。
她真美,比記憶里任何時候都要美。
“對不起,這些日子讓你受苦了,等我婚禮結束,我就過來接你離開?!?/p>
她的聲音很輕。
我似懂非懂點了點頭,伸手想碰碰她的裙角,卻在看到自己臟兮兮的手時縮了回來。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我一眼:
“等我回來?!?/p>
說完,林晚就轉身離開上了車。
望著汽車揚長而去,我沒有出聲挽留她。
只是一遍遍重復著:
“晚晚,我等你。”
晌午時分,豬圈的門突然被推開。
我原以為是林晚來了,可看見的卻是一個陌生男人。
“傻子,顧先生特地囑咐我來送你一程?!?/p>
他陰冷的說著,隨后就開始往四周潑灑液體。
刺鼻的氣味讓我咳嗽起來。
我一瞬間反應過來,他潑的竟然是汽油。
“要怪就怪你太礙事,只要你活著,顧先生就沒一天能省心?!?/p>
“乖乖上路吧,你這種人死了才好?!?/p>
下一秒,火苗從角落竄起時。
豬群受到驚嚇,四散而逃。
火焰迅速蔓延,灼熱的痛感從皮膚傳來。
濃煙嗆得我不斷咳嗽。
即便想要逃走,被束縛的我也毫無辦法。
我這次真的會死吧?
不過,這樣好像也不錯。
豬圈的木梁開始坍塌,我望著柵欄外那片小小的天空。
再次想起林晚穿著婚紗的模樣。
“晚晚,你一定要幸福啊...”
這一次,我不會再拖累你了。
恍惚間。
遠處似乎傳來急剎車的聲音,還有林晚撕心裂肺的呼喊:
“江澈——!”
徹底失去意識前,我只聽到有人低聲惋惜:
“林小姐,他已經沒有心跳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