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村里有名的災(zāi)星，出生就克死了爹娘，

十三歲時，唯一的哥哥參軍前將我托付給大娘，

哥哥拉著我跪在地上，

“大娘只要你幫我照看禾苗，以后我的津貼都孝順給大娘！”

到大娘家第一天半夜，堂哥鬼一樣往我身上拱。

結(jié)果從炕上摔下去后腦著地，直接磕死在地，

“張禾苗！克死你爹娘！還要害死我兒！”

“你這個天殺的害人精！”

我成了村里避之不及的晦氣，

只能在家做牛做馬給大娘一家償人命債。

十八歲那年，堂姐的娃娃親來提親，

堂姐張艷紅坐在地上撒潑打滾，

“原來林向陽他爸在京北做官條件好！”

“可現(xiàn)在他爸都死了！他媽又是個事多的病秧子！”

“林向陽自己都成了殘廢！”

“憑啥還要我嫁他！我可是村里唯一的高中生！”

大娘舍不得堂姐跳火坑，又舍不得退彩禮。

眼珠子一轉(zhuǎn)看我，

“張禾苗！別說我這個當(dāng)大娘的不為你考慮！”

“大娘給你尋摸了個好人家！”

“替你堂姐嫁去林家！”

......

“一會兒來提親！你就跟著走！”

“去了林家見了糧票油票別瞎花！都得寄回來孝順我！”

“不然別怪我找到你婆家打斷你個死丫頭的賤腿！”

大娘擰著我胳膊里的軟肉，將我推搡出門。

門檻一絆，我重重磕在地上。

當(dāng)初我爸救下林向陽的父親，林父感激想給自己兩歲的兒子定個娃娃親。

大伯貪圖林家有錢有勢，替自己的閨女搶下這樁婚事。

可十幾年過去，林家沒落今非昔比。

不顧擦破皮的傷口，我連滾帶爬跪在大娘身邊，

“大娘！我求您別讓我嫁人！”

“我要是跟人走了！我哥回家該找不到我了！”

父母早亡，我和哥哥相依為命。

哥哥走時囑咐我一定要守好家等他回來。

一下下重重磕在地上，額頭破皮流血，看的鄉(xiāng)親們都皺眉嘖聲。

“王秀蓮，禾舟走的時候?yàn)榱俗屇愫煤么堂缈墒沁B房子都過給你了！”

“這些年禾苗給你家當(dāng)牛做馬！”

“結(jié)果你自己閨女不嫁的殘廢！讓禾苗嫁！”

“你的心咋就那么狠！”

大娘三角眼一瞪，

“少在那放你娘的羅圈屁！”

“十三養(yǎng)到十八！這死丫頭吃了我多少糧食！”

“吃我的飯！就得為我平事！”

“你要為她抱不平！就讓你閨女替她嫁那個殘廢！”

十三歲跟著大娘不假，但飯菜我從來只能吃堂姐剩下的。

冬天剩粥凍成冰疙瘩，夏天飯菜發(fā)餿生蛆，大娘按著頭讓我舔說全當(dāng)給我加個肉菜。

鄉(xiāng)親被氣的呸一聲回去，

“你家的事兒憑啥讓俺閨女嫁！”

“禾苗她哥的每個月的錢又沒寄給俺！”

有好事的立刻抄著袖口上前添亂，湊到王秀蓮身邊，

“把禾苗嫁出去，可就沒她哥每月十塊錢的補(bǔ)貼了！你舍得？！”

又壓低聲音，

“當(dāng)初禾舟當(dāng)兵走，你可是答應(yīng)要好好待他妹子！”

“現(xiàn)在把禾苗賣給個殘廢！就不怕禾舟那小子回來跟你沒完？！”

我哥張禾舟在村里時是遠(yuǎn)近聞名的“活土匪”，哪個混小子要是欺負(fù)了我，他就是蹲在人家門口兩天也要報仇。

但向來人前不認(rèn)慫的哥哥，參軍時卻對大娘下跪磕頭，

“我們兄妹沒別的親人，求大娘幫我照顧好禾苗！”

“禾苗是天降福星，一定會給大娘家?guī)砗眠\(yùn)的！”

“等我掙了前程回來，必定當(dāng)牛做馬報答大娘！”

這些年王秀蓮要不是忌憚我哥，早就把我賣給鄰村的光棍漢換彩禮了。

但如今她卻叉腰抄手不屑，對著我啐了一口，

“指望張禾舟那混小子來救你？！”

“這輩子都不可能！”

從懷中取出一張信紙狠狠扔到我臉上，

“早晨剛送到的！”

“那個小王八蛋被天收了！”

原本坐在地上撒潑的張艷紅一聽，搶先一步拿起信紙，

“哈哈！可真是老天開眼！讓他死無全尸！”

從小張艷紅姐弟倆欺負(fù)我時，哥哥沒少為我出頭。

只要哥眼睛一瞪他們就害怕的哆嗦。

“不！不可能！”

我不敢置信搶過信紙，上面清楚寫道，

“張禾舟同志前線奮勇殺敵，不幸被敵人的炮彈擊中......”

落款赫然扣著鮮紅的印章，

耳邊是母女倆陰狠咒罵，

“張禾苗這個掃把星！害死爹娘！害死我兒！現(xiàn)在又克死她親哥！”

“讓她留下來早晚禍害全村！”

被搶了信紙的張艷紅，一巴掌扇到我臉上，

“敢從我手里搶東西？！反了你個死丫頭了！”

巴掌又狠又快，哥哥犧牲，巨大打擊中我被扇的直愣愣向著地面仰倒。

眼見后腦就要磕在尖利的井沿邊，

被一只大手一把拖住。

失控中我落進(jìn)一個溫暖的懷中。

簡易輪椅上，衣著簡樸卻眉眼深邃的男人將我扶起。

聲音沉穩(wěn)，

“同志，請問哪位是張艷紅同志？”

“我叫林向陽，是來提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