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家宴上，沈宴給他的繼妹煮了一碗紅糖水。

這次我不再忍讓，摔了碗提了離婚。

沈宴哭笑不得：

「就因為一碗紅糖水？」

「對?！?/p>

「行，你別后悔?！?/p>

我和沈宴戀愛四年，結(jié)婚兩年，他繼妹的影子始終貫穿著我的世界。

戀愛時吃飯有她，看電影有她，紀念日也有她。

就連結(jié)婚后，沈宴甚至給她專門留了個房間。

為了她，沈宴忽視了我一次又一次。

這次，我不想再忍了。

1.

摔門而出的時候，我還能聽見沈宴的聲音。

「讓她走！脾氣這么大，這么點小事就甩臉子鬧離婚，誰給她慣的？」

「還搞離家出走這一套，她在這里誰也不認識，能到哪兒去？不出三天就得回來求和?！?/p>

我的腳步一頓，心里一陣酸澀。

當初我為了沈宴遠嫁，爸媽擔心我受委屈。

沈宴打著包票說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絕不會讓我淪落到無家可歸的地步。

現(xiàn)在這些都成了笑話。

秋風帶來習習涼意。

身上的寒意卻比不過心里的寒意。

電話忽然響起，是我媽。

「囡囡，中秋節(jié)快樂！我和你爸親手給你做的月餅收到了嗎？你爸一大早就去買新鮮的豬肉混著蛋黃做成餡，可香了！」

月餅我早收到了，就在五天前。

只是我還沒來得及打開，就被沈宴的繼妹沈韻摔碎了。

那天我剛?cè)×丝爝f，只是轉(zhuǎn)身去洗個手的功夫，回來就看到裝著月餅的箱子摔在地上，月餅四分五裂。

旁邊是不知所措的沈韻和神色不自然的沈宴。

我還沒來得及詢問，沈宴率先開口：

「小韻不是故意的，你別怪她?！?/p>

沈韻怯怯地看著我：

「我只想是拆開看看......」

心頭壓抑著火氣，我盡量平靜說道：

「那是我爸媽給我寄的月餅，下次不要隨便動我的東西?！?/p>

沈韻眼圈一紅，點了點頭。

沈宴臉色驟然一冷，拉著我進了臥室。

「我不是跟你說過小韻父母走得早，讓你不要在她面前提你父母嗎？你怎么還這么說她？」

「一盒月餅而已，你有必要這么上綱上線嗎？」

我掙開沈宴的手時手腕已經(jīng)紅了大半。

「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

沈宴看著我手腕的紅痕，語氣輕柔下來。

「小韻是個缺愛的孩子，我這個做哥哥的自然要多照顧她點?！?/p>

「你是她嫂子，別跟個小孩一般見識好嗎？」

「不能再生氣了，再生氣就不漂亮了！過兩天我親手給你做月餅補償好不好？」

最后，這件事不了了之。

沈宴的補償，也沒有兌現(xiàn)。

許是我太久沒講話，我媽察覺到了什么。

「囡囡你怎么了？跟沈宴吵架了？有什么委屈告訴媽媽，媽媽去找沈宴！」

所有的委屈涌上心頭，眼淚控制不住掉了下來。

千言萬語，最后只化成一句哽咽：

「媽媽，我想回家......」

2.

我和沈宴相識于大學。

那時候我因為高考體重漲到了140斤正在減肥。

班級里有不少男同學說我胖得像豬，是坦克。

只有沈宴站出來訓斥他們，直言道：

「審美是多元化的，難道只有白幼瘦才是美？我看林知意同學就很美！」

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他的發(fā)光。

后來他陪著我一起跑步，吃減脂餐。

我們也順理成章走在了一起。

一年后，沈韻考上了同一所大學成了他的小跟班。

沈宴和沈韻是重組家庭，沈韻的爸爸剛和沈宴媽媽結(jié)婚一年就去世了。

沈宴說她自小缺乏父愛，對他極其依賴。

我理解，對沈韻的插入不僅沒有怨言對她也更好了。

可后來我發(fā)現(xiàn)，只要是我和沈宴單獨相處，沈韻來不了也會找借口把他叫走。

我生日時她病了、大小節(jié)日她身體不舒服了、紀念日她抑郁癥爆發(fā)了......

整個大學下來，我和沈宴單獨相處的次數(shù)還不到三次。

沈宴總是滿臉歉意，說她還沒長大。

我忍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結(jié)婚后她變本加厲。

沈宴甚至沒和我商量就在婚房里給她留了一間房間。

為此，我和沈宴吵了無數(shù)的架。

真正讓我下定決心離婚的是三天前，我們的結(jié)婚紀念日。

那天沈宴為了補償我，在外面預定了餐廳。

他強調(diào)了很多遍，這次是二人世界，讓我等著他給我的驚喜。

我在餐廳等了很久，從白天等到晚上，沈宴也沒有來。

菜加熱了一次又一次，我的心卻慢慢變涼。

服務員又一次上前提醒：

「小姐，您點的菜還需要加熱嗎？」

沈宴在這時候才發(fā)來了一條消息。

【老婆，小韻突然暈倒了，我可能晚點才能去/哭哭】

【你餓的話先吃，不用管我，愛你/飛吻】

我疲憊地搖頭，心里一陣麻木。

3.

哭過一場后，我的情緒才慢慢平復下來。

我和我媽坦白了離婚的想法。

我媽什么也沒說，只說支持我的決定。

我找了個酒店住了下來時，已經(jīng)快凌晨了。沈宴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我沒有接。

他發(fā)來一條消息：

【氣消了沒？給你留了你最愛吃的茄夾/偷笑】

【某人再不回來，茄夾可要被我吃嘍！】

我只回復了一條：

【明天民政局見，帶好證件?！?/p>

沈宴沒有回復了，大概是覺得我還在氣頭上。

沈韻倒是突然給我發(fā)了一條消息，是一個鏈接。

我點進去看才發(fā)現(xiàn)，那是沈韻的微博小號。

上面全是關(guān)于沈宴的記錄，從第一條開始。

【今天是我16歲生日，我和哥哥表白了，他沒有接受，說我是他最疼愛的妹妹。】

【哥哥撕碎了別人遞給我的情書，這是不是說明他吃醋了？他還是在乎我的！】

【哥哥去上大學了，沒有哥哥的生活好無聊，我也要和哥哥讀同一所大學哼！】

【哥哥他怎么能拋下我，談了個女朋友？我不是他最疼的人嗎？】

【什么女朋友，我隨便裝裝可憐哥哥還不是會拋下她，哥哥最愛的還是我，我一定要把哥哥搶回來！】

......

【賤女人還想吃月餅，我全摔地上看你怎么吃/嘻嘻】

【那個賤人還想跟哥哥過二人世界，我故意裝暈倒讓她一個人在餐廳等，那個場面想想就好笑/竊笑】

原來如此，竟然如此。

極度的震驚甚至壓過了我心底的難過，最后剩下的只有心累和茫然。

我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沈宴從來都明白沈韻的心思，可他默認了一切。

所以我算什么，兄妹倆的play嗎？

4.

沈韻的微博，我?guī)缀跏菑娖戎约嚎戳艘槐橛忠槐椤?/p>

天光乍亮的時候，我已經(jīng)平靜下來了。

再濃烈的感情，在一遍遍鈍刀子割肉下也會被磨滅。

我對沈宴的感情也是如此。

上班前，沈宴發(fā)來消息：

【早上好呀/親親】

【乖寶，還生氣嗎？快告訴老公你在哪兒，我給你買早餐?！?/p>

我揉了揉發(fā)脹的額頭，回了一條消息。

【9點民政局門口見】

【乖，別鬧了，都是小事何必鬧到離婚的地步呢？】

我?guī)缀跏菤庑α恕?/p>

小事？

在沈宴那里，什么都是小事，只有沈韻才是大事。

見我沒有回復，沈宴直接打了個電話過來。

我平復了呼吸，才接了電話。

「還在生氣嗎？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什么。快回家，老公給你做好吃的。」

再次聽到沈宴的聲音，我連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想說。

「9點民政局見。」

沈宴的聲音冷淡下來：

「知意，別鬧了，我不喜歡你拿離婚威脅我?！?/p>

我疲憊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里一片堅定：

「我要離婚?！?/p>

沈宴幾乎想也沒想就反對：

「我不同意！」

「昨天你已經(jīng)同意了。」

「那都是氣話，怎么能當真呢？你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說不通呢？」

雖然已經(jīng)麻木，他這話還是刺得我心臟一陣抽痛。

在沈宴眼里，沈韻是小孩子得寵著。

輪到我了，就變成大人了要成熟。

可是，沈韻也不過比我小一歲而已。

不想再聽他說話，我索性掛了電話。

我知道沈宴短時間不會同意離婚的事。

只是給沈韻發(fā)了一條消息：

【你哥不同意離婚】

沈韻沒有回復。

但我知道，這對沈韻來說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她主動給我發(fā)微博賬鏈接就是為了讓我徹底死心離開沈宴。

恰好，我也不想再和這對奇葩兄妹虛與委蛇。

6.

我向公司遞交了離職報告，打印了離婚協(xié)議。

再次回到那個家時，沈宴看見我露出了笑意，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就說不出三天就得回來吧？這幾天就當去旅游了換換心情，這下可不能再這樣鬧了?！?/p>

沈韻神色扭曲了一瞬，很快又恢復正常：

「嫂子，你可算回來了，這幾天我們都很擔心你?！?/p>

她在沈宴面前仍是一副知心妹妹的形象。

我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把離婚協(xié)議拍在了桌子上。

沈宴的笑變得勉強起來。

「知意，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我平靜地直視他：

「我從不開玩笑?！?/p>

看見我眼睛里的堅定，沈宴愣了一下。

「至于嗎，就這么點小事，為什么要上升到離婚的地步？」

我點了點頭：

「至于?！?/p>

似乎以為我還在鬧脾氣，沈宴哭笑不得：

「那天就是小韻生理期來了，肚子不舒服，我才幫她煮紅糖水，你怎么連這么點小事兒都要生氣？怎么脾氣這么大？」

「算了，你這副脾氣還不是我慣出來的，還能怎么辦，自己慣的只能自己寵著了?！?/p>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不生氣了好嗎？」

可是那天，也是我的生理期。

我肚子疼得臉色發(fā)白，沈宴也沒想過給我煮一碗紅糖水。

連捎帶著也沒有。

沈韻咬著唇，輕聲開口：

「嫂子，我也要跟你道個歉。我知道我打擾你們的生活了，我已經(jīng)跟阿姨說好了，過幾天我就回去陪她。」

沈宴神色一變，猛地扭頭看她：

「我怎么不知道？」

沈韻臉色慘淡，勉強笑了笑：

「哥哥，一直以來我都太過介入你們的生活了。我已經(jīng)長大了，是時候過自己的生活了，你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p>

沈宴霎時黑下臉來：

「不行！」

他又看向我，聲音里壓抑著火氣。

「林知意，這下你滿意了？你非要逼走小韻嗎？小韻的情況你一清二楚，你這是想逼死她嗎？」

沈宴的指責好像我干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一樣。

如果是以前，我聽到這些話一定會滿腹委屈和難過。

可是現(xiàn)在，我心中竟然掀不起一絲波瀾。

我只是掀了掀眼皮：

「我要離婚。」

沈宴怒極反笑：

「好好好，離就離！」

他一把拽過離婚協(xié)議，刷刷簽下了名字。

7.

沈宴甚至都沒看協(xié)議里寫了什么就簽了字。

我收起離婚協(xié)議準備離開時，沈韻叫住了我：

「嫂子，哥哥只是在氣頭上，你放心，我會勸他的?！?/p>

沈宴冷哼一聲：

「小韻，她不是你嫂子了，你不用對她那么客氣?！?/p>

「脾氣這么大，我們家這個小廟可供不起她這尊大佛?！?/p>

這話我根本沒聽進耳朵里去，只淡淡地回應：

「記得去領離婚證?！?/p>

我走出房門的那一刻，玻璃碎裂聲響起。

仰頭看著頭頂?shù)奶炜眨胰玑屩刎摰匦α恕?/p>

其實我一直都不喜歡這里。

我的家在南方，那是個濕潤的城市。

這里對我來說太干燥。

只是因為沈宴，我才留在了這里。

好在現(xiàn)在，終于解脫了。

門里還隱隱約約傳來沈韻的聲音：

「哥哥，你別上火?！?/p>

「當初大廠給了她offer她也沒去，為了你留在了這里，嫂子那么愛你，怎么可能會跟你離婚呢？她肯定是想用離婚刺激你，你給她認個錯就好了?！?/p>

沈宴聲音更大了：

「我沒錯為什么要認錯？她就是大小姐脾氣！」

「想用離婚逼我認錯？沒這個可能！這次我必須給她一個教訓，等她知道錯了，我再跟她復婚?！?/p>

可是沈宴，這次我是真的要離婚了。

8.

提交離婚申請的時候，沈宴和沈韻一起來的。

沈宴全程冷著臉一言不發(fā)。

我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只是有點感嘆。

怎么結(jié)婚的時候簽個字就行了，離婚這么麻煩。

還要再等30天的冷靜期。

臨走時，沈宴只丟給了我一句話：

「好好反思一下自己?！?/p>

莫名其妙。

我需要反思什么？

我唯一需要反思的就是醒悟的太晚，忍了他們太久。

煎熬地度過30天，再去領離婚證的時候，沈宴臉色和緩了不少。

「你考慮好了？真要離婚？」

我點點頭。

沈宴上下打量我，最后驚嘆著說：

「我是真沒想到，我最后竟然是因為這么莫名其妙的理由離婚，真是長見識了?！?/p>

「林知意，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奇葩？」

我連眼神都沒有分給他一個，平靜地出示證件。

最后一次簽字時，我干脆利落地簽了名字。

沈宴磨磨蹭蹭了半天，最后還是沈韻喊了一聲：

「哥哥？」

沈宴才咬著牙簽了字。

拿到離婚證的時候，我長出一口氣。

沈宴走到我面前：

「知意，婚也離了，這下你該消氣了吧?！?/p>

「這段時間我不會找你，你好好想一下自己的問題在哪里，想明白了我們再復婚?！?/p>

到了現(xiàn)在，沈宴竟然還覺得我在鬧脾氣。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看到他一臉的認真不似作假。

「知意，想清楚了找我?！?/p>

沒等我回話，沈宴就帶著沈韻離開了。

可是，我早就買了明天回家的機票。

9.

坐在回去的飛機上，我刪除了相冊所有和沈宴有關(guān)的照片。

至于他和沈韻的微信電話，我早已經(jīng)通通拉黑刪除了。

不過，在做這些之前。

我把沈韻的微博小號發(fā)在了他們的家族群里。

還配了一句話：

「你們沈家就是這樣的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