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那個將她從泥濘里拾起的奶奶，變成了一壇骨灰和一張輕飄飄的死亡證明。

白秋心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的醫(yī)院，她失魂落魄捧著骨灰往家的方向走著，任由恨意在這場大雨中鋪天蓋地將她淹沒。

臨近家門口，封文皓摟著林雪怡的身影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當(dāng)中。

涼風(fēng)吹過，刮起一陣戰(zhàn)栗，白秋心才驚覺原本無條件向她傾斜的那把傘如今為林雪怡遮起了風(fēng)雨。

封文皓注意到了她的身影，愣了一瞬，對視間兩個人都有點沉默。

林雪怡見狀，不動聲色接過封文皓手中的傘，將他往屋里推。

“秋心姐淋了雨，你快去為她煮點姜湯吧，我?guī)退龘蝹恪！?/p>

等封文皓走遠(yuǎn)，林雪怡卻滿臉挑釁去摸著那個骨灰盒，眼底全是得意。

“這是那個老不死的骨灰？”

“我說過，我不會讓你和這個老不死的好過?！?/p>

想到奶奶昨晚的慘狀，白秋心再也克制不住心底的恨，抬起手狠狠甩了她一個耳光。

啪！

啪！

巴掌落下的瞬間，封文皓的耳光在下一秒重重落到她的臉上打翻了她的滿腹委屈。

林雪怡還在添油加醋，嬌滴滴哭訴著。

“皓皓哥，她抱著這個晦氣的骨灰盒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盼著我昨天死掉，特意準(zhǔn)備骨灰盒給我收尸？”

封文皓的面色陡然變得陰沉，他將林雪怡護在身后，指著那個骨灰盒語氣不容拒絕。

“給我?！?/p>

“不是，這是我奶奶......”

白秋心無端一陣心慌起來，她手足無措解釋，可是話還沒有說完懷中的骨灰盒卻被封文皓輕而易舉奪走。

“我的奶奶，把我的奶奶還給我?！?/p>

“封文皓，求你把奶奶的骨灰還給我?！?/p>

她的整顆心被死死揪住，望著那個骨灰盒哭得歇斯底里。

封文皓看到她演得那么逼真，聯(lián)想到她昨晚說奶奶快死的鬼話，不由得從鼻腔里擠出一絲冷笑。

“你為了和雪怡爭風(fēng)吃醋，演得真是逼真。”

“好啊，既然你說這是你奶奶的骨灰，那你跪到雪怡消氣我就把它還給你?！?/p>

心口襲過一陣猛烈的痛意，白秋心緩緩抬頭看向眼前人，怎么也不肯相信這番話是從他口中說出的。

白秋心記得前些年封文皓總是噩夢不止，看了好久病也不見好。

她心疼得要命，原本對鬼神嗤之以鼻的她竟走投無路想起了求神問佛。

甚至為了更加虔誠一些，一步一步跪上了廟前9999級臺階。

石階粗糲，磨得她膝蓋血肉模糊，每一步都疼到顫抖。

那天，她拖著血淋淋的膝蓋回到家，清晰看見封文皓紅了眼眶。

他抱著她泣不成聲，信誓旦旦發(fā)誓。

“這輩子，我絕不會讓你再有機會下跪求人?！?/p>

原來，他口中的一輩子，不過短短十年。

白秋心想說點什么，但是一想到即將要離開索性閉了嘴，沉默地和他對峙著。

見封文皓猶豫，林雪怡看向白秋心的目光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狠，朝封文皓故作堅強地吸了吸鼻子。

“我昨晚沒死成秋心姐很失望吧，那我就如你所愿去死好不好？”

封文皓聽到這番話徹底失去了耐心，一言不發(fā)將骨灰盒舉過頭頂，作出要摔的架勢。

白秋心愣愣看著那個高懸的骨灰盒，苦笑一聲屈膝跪在了林雪怡身邊，語氣里帶著微不可察的哽咽。

“好，我跪。”

她什么都沒有了，只要能夠把她的奶奶換回來，她什么都愿意做。

身上穿了一夜的濕衣還沒來得及換，一陣涼風(fēng)襲來吹得白秋心搖搖欲墜。

暈倒前夕，她透過模糊的視線艱難看向封文皓的方向。

她想問他，要跪多久他才能滿意，才能將她的奶奶還回來。

可是抬眼卻看到林雪怡挑釁地朝她晃了晃骨灰盒，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張狂。

她俯在白秋心的耳邊，聲音怨毒又囂張。

“你說，把這個死老太婆撒湖里算不算污染環(huán)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