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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通訊室,虞靜蘭去鄰居張嫂借錢交了費(fèi),領(lǐng)著孩子回家收拾東西。
大病初愈,兒子虛弱地扯著她的衣角,聲音怯怯,“媽媽我們要走嗎?”
嘶啞的聲音讓虞靜蘭鼻頭一酸,她忍住淚意,“對(duì),我們離開這里,不要爸爸了,跟媽媽走好不好?”
小小的人兒撲到她懷中,“媽媽去哪兒我去哪兒。”
瞬間,虞靜蘭的眼淚掉了下來,心痛地抱住懷里的兒子。
快了,最快的貨船五天就到,她們母子倆馬上就離開了。
深吸一口氣,她囑咐孩子在家呆著,而后去取倉房中的小煤爐。
那是去年冬天父親托人寄來的,她一直沒敢拿出來用,就怕汪玉又說‘干部家屬不該搞特殊’。
可看著兒子憔悴的臉,她現(xiàn)在顧不上那么多。
剛出門,虞靜蘭便聽著知青們的討論。
“何干部不愧是高才生,上次打退海盜,可多虧了他指揮!”
“他人也心善,之前還把家里的糧食分給群眾呢!看他這樣過不了多久就又要在廠子里升職了吧?”
他們說說笑笑,言語中盡是對(duì)何黎川的敬佩。
虞靜蘭聽著,攥著把手的手心硌得生疼。
她眼底沒了曾經(jīng)與有榮焉的驕傲,只剩一片冷漠和譏諷。
不愿理會(huì)這些,虞靜蘭把小煤爐點(diǎn)燃后,去拿了擋風(fēng)布踩著板凳,將窗戶縫隙,死死封住。
這時(shí),院門突然被撞開。
汪玉大張旗鼓地領(lǐng)著一伙人闖了進(jìn)來,“大家看看,有什么可以取暖的東西都搬走分給島民,動(dòng)作麻利些?!?/p>
緊接著,這群人如蝗蟲過境一般,不由分說地拆掉窗戶剛訂好的擋風(fēng)布。
知青的力氣大極了,用力一撕,連著窗框也被扯了下來。
瞬間,虞靜蘭沖了上去,用力推開知青,嘴里吼著,“你們干什么?私闖民宅嗎,法律還放在眼里嗎?”
啪!
清脆的巴掌扇在她的臉上,臉頰瞬間泛起火辣辣的痛。
虞靜蘭恍惚地抬頭,看向走來的何黎川。
他慍怒開口,骨節(jié)攥的發(fā)白,“你在鬧什么?是我讓捐的,群眾優(yōu)先!一點(diǎn)御寒物資而已,你小氣什么?”
一旁,汪玉扯住何黎川的手,勸著,“都怪我,想著照顧群眾,沒顧著嫂子不愿,是我勸何干部的,要怪就怪我吧?!?/p>
瞬間,何黎川表情柔了下來,“汪玉,你有什么錯(cuò)?這本就是我分內(nèi)之事,你就是太善良了。”
轉(zhuǎn)頭,他命令下屬,“押住虞靜蘭,你們把能取暖的都拿走,留一床被子就好,東西分給島民,幫他們抵災(zāi)?!?/p>
說罷,何黎川又似安撫一般拍了拍汪玉的后背。
虞靜蘭被按著,眼睜睜看著面前兩人說笑,看著知青將她剛剛布置好抵御臺(tái)風(fēng)的屋子拆成一片。
她織的毯子,花大價(jià)錢從大陸運(yùn)的棉被和防寒布統(tǒng)統(tǒng)被拿走。
忽而,她拼命掙脫,撲了上去,“這個(gè)不能拿,你們其他都拿走,這個(gè)煤爐不能動(dòng)!”
兩人爭(zhēng)搶著,一個(gè)不留神,虞靜蘭碰到燒紅的爐箅子,手被燙得通紅,滿是血泡。
她疼得渾身發(fā)抖,后槽牙咬緊,卻沒有松手。
“虞靜蘭!”身后,何黎川吼著,額角青筋直跳,大力將人扯了過來,“你別跟個(gè)潑婦一樣!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虞靜蘭雙目赤紅,嘶吼道,“那是兒子挺過去的希望!何黎川,你孩子還生病呢!”
“嫂子?!蓖粲癫粷M開口,“就是一個(gè)小感冒,你這是干嘛啊,好像我們要?dú)⒘四銉鹤右粯?,干部要有奉獻(xiàn)精神,何干部這是大義,你可不能拖后腿??!”
虞靜蘭猛地回頭,死死瞪著她,“那你也跟著捐??!”
她指著汪玉家被何黎川封好的屋子,譏諷道:“你怎么不無私奉獻(xiàn)?”
汪玉瞬間語塞,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最后竟哭了出來。
“夠了!”何黎川一步上前,將人護(hù)在身后,“她一個(gè)醫(yī)生本就是群眾,和我們?cè)趺幢???/p>
“別鬧了,這事就這么定,都搬走給群眾!”
搬走所有東西后,一群人走了,留下虞靜蘭母子二人和一座空房子。
門外吵鬧,群眾們連連感謝著何黎川和汪玉的恩情。
“謝謝何干部,汪醫(yī)生,沒有你們我們哪兒來的物資啊!”
“你們真是大好人??!太謝謝了,前日給我的特效藥也好的不得了,你們簡(jiǎn)直是我的救命恩人!”
“下次你們工廠升職,一定是你啊,不是你我們都不同意!”
不遠(yuǎn)處,何黎川一臉謙遜有禮,不見剛剛的半分冰冷,“幫你們就是我的任務(wù),大家不必這樣?!?/p>
他如沐春風(fēng),得意之色不經(jīng)意間劃過。
虞靜蘭望著,難過與憤怒在心中翻滾,最后化成一抹冷笑。
還有五天,何黎川,你的好日子就剩五天了。